旁边鲍承先插嘴道:“辉岳先生这比喻绝妙,只可惜这大棒却有一根链子在伪明朝廷手里,虽然这根链子很细,东江和伪明朝廷的关系一向很差。不过比起咱们来,伪明朝廷还是占了先机。”
范文程便回答道:“这话不错,不过这也正是王启年高明的地方。倘若伪明朝廷没有党争,朝中上下一心,说不得有才智之士会来加粗这根链子。如今王启年却主动去掀起党争,党争一起,伪明朝中谁还顾得上东江。这一手太高明了,偷偷摸摸的把链子拆了个一干二净,包括毛文龙在内,却没人能发觉得了。”
说完这句话后,范文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开口继续说道:“当初王启年前去伪明京师之时,在下还很是担心,生怕他三五日就给东江找好靠山,没想道这厮另有自己的图谋。其实此事也是证据之一,倘若王启年一心忠于伪明,此去京师必然是代替毛文龙贿赂伪明朝廷上下大臣,争取对东江的支持,而不是挑起伪明党争。”
范文程说完后,却转过身子对着皇太极开口道:“奴才为大汗贺!伪明党争一起,大金的日子就好过了。”
皇太极听了范文程的分析,确实有几分道理,倘若王启年不是针对大金而来,自己就有舒心日子好过了。这半年来,实在是被王启年算计的提心吊胆,对王启年这货却是又爱又恨。看到范文程对自己道贺,开口道:“范先生所说不错,此乃喜事。不过本汗更高兴的是,这王启年却不是冲着大金而来。”
范文程便继续说道:“这里正是奴才怀疑的地方。倘若王启年没有不臣之心,只怕早就抡着东江这根大棒,朝着咱们来了。眼下王启年把大棒竖在那里,抽身就走,却又给咱们留下了一线生机,依照奴才的心思,这八成是王启年的疲秦之计!”
皇太极便开口问道:“范先生此话何意?何谓疲秦之计?”
范文程便开口道:“回大汗,倘若奴才所猜测的没错,这疲秦之计,算计的既不是咱们,也不是辽东而是伪明朝廷,说句不好听的,咱们也好,东江也好,辽东也好,都只不过是王启年算计伪明朝廷的道具。此事说来话长,且容奴才细细说来。”
皇太极点头示意,于是范文程便开口道:“如今伪明朝廷岁入约两千万两,辽东袁崇焕处每年耗费银两约八百万两。伪明岁入十之三四便由此消耗。王启年所谓的‘疲秦之计’便由此而来。辽东之地一年不得安稳,则辽东一年之费不能省却。只是要让这里辽东不得安稳却也麻烦,三方势力之中,东江且不去说他,咱们和辽东之间,确实微妙的很。对咱们来说,赢不得,输更输不得。倘若咱们输了,万事皆休,伪明辽东之费自然能省却。倘若咱们赢了,却也实在不妙,一旦伪明在辽东之地败局已成,则伪明必然放弃辽东,全力收缩防守山海关。到了此时,伪明辽东之费却也省了。若要疲秦,只有维持双方不胜不败不和的局面,却有如走钢丝一般,实在麻烦的很。”
旁边宁完我插嘴道:“这事却和王启年有何关系?”
范文程摇了摇头,开口道:“公甫兄此言差矣,此事正和王启年有关。东江站稳脚跟之后,倘若把东江计算进来,情形就不一样了。王启年不去扶持辽东袁崇焕,反而来扶持东江毛文龙,内里本来就有深意。倘若没有东江,咱们和辽东袁崇焕之间,不是你输就是我赢。有了东江掺和一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情形就不一样了。即使辽东袁崇焕偶有失利,只要有东江在一日,或者说东江没有公开自立或者倒向咱们的一日,则伪明必然舍不得放弃辽东之地,只会继续送人送钱送粮前来辽东,继续消耗伪明的钱粮。”
旁边的鲍承先却第一个听懂了意思,开口补充道:“辉岳先生的意思在下明白了。王启年把东江扶持起来,却是一个诱饵。如今东江和辽东形成掎角之势,只要东江在一日,即使袁崇焕惨败,伪明朝廷亦必然舍不得这掎角之势,不会放弃辽东退回山海关,只会选择继续派人在辽东和咱们对持。这样看起来,咱们和辽东双方,都要承这王启年的人情。”
范文程点了点头,开口道:“正是这个意思。王启年扶持东江之举,不管在谁看来,都是针对咱们。但是倘若反过来细细思量,除了针对咱们之外,却也把伪明朝廷也算计了进去。”
旁边三人听完后,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倘若不是范文程细说,自己等人还一直没看明白里面的真正用意。这下对王启年有不臣之心的说法又多了几分信服。
范文程继续开口道:“眼下的情况,辽东局势唯有像现在这样维持下去,最为符合王启年的利益。所以他才把东江扶持起来,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又离间了咱们、辽东、东江三方,使得任意两方都不敢轻易联手。如此下来,则谁也不敢轻动,唯有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意思维持着现状。此人手段之高超,在下实在是佩服之极。”
想了想,皇太极对着范文程开口道:“倘若这王启年正如范先生所猜测的一样,有了不臣之心。则范先生认为这王启年接下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