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登，意味着跟当局彻底划清界限，后果她很清楚，未来报社很可能会遭到更残酷和严厉的打压，甚至直接关停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候，谭佩玲才明白，在国内，想要办一份为正义和事实发声的报纸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这要是普通人，估计早就尸骨不存了。

谭佩玲心里一阵冰冷，她又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了，上一次还有叶芸帮她分析，现在呢，只能她一个人拿主意。

对方显然是不会让她考虑太多时间的。

“谭社长，你很清楚，拒绝刊登这份文件的而后果是什么？”罗耀平静的看着对方道。

是呀，不登是麻烦，登同样也是麻烦。

“我登。”谭佩玲深呼吸一口气，一时的不理解可以用事实来证明，可不登的后果就是直接完蛋，没有以后了，这个似乎更严重。

误会和不理解可以解释，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误会自己的。

“谭社长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有一个条件。”

“谭社长，请说。”

“我想在拓版之前，对文件拍一份照片。”谭佩玲看着罗耀，缓缓说道。

好聪慧的女子，罗耀心生感叹，这是保护自己的一招妙棋，一来可以证明自己消息的来源，二来，当局也不好指控她“伪造”，因为有源文件照片为证。

人心隔肚皮，谭佩玲能有这份智慧，能把报社经营出来，绝不是她背后的家世和漂亮的外表能做到的。

“可以。”罗耀点了点，尽管他知道谭佩玲的担心有些多余，但他还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毕竟，这也是他想看到的。

谭佩玲从抽屉里取出一架徕卡相机，打开桌上的台灯，让屋子里的光线亮了一些，然后开始拍了起来，当然不止一张，至少看她摁了三下快门。

罗耀也没阻止，这份文件是要交上去归档的，就算谭佩玲不拍，他也会拍一张留存的。

“罗先生，您希望这份文件什么时候见报？”

“明天一早。”

“那现在就要开始拓版了，不然时间上就来不及了。”谭佩玲看了一下时间说道。

“可以，不过，我要看着你们拓版，完成后，文件原件我要带走。”罗耀点了点头。

“好，我马上安排人过来。”谭佩玲点了点头。

拓版工作间内，工人正在紧张的工作着，罗耀自然在一旁盯着，他也没见过这种技术活儿，难得有机会学习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一杯咖啡已经进入肚子了，又续了一杯，罗耀让蔡小春盯着，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

再回来，把蔡小春换下。

他大抵上是不愿意干这个枯燥无味的活儿的。

这个工作就是慢工出细活，耗费时间而已，罗耀觉得，如果自己来做这个工作，也是能够胜任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

“罗先生？”

“小辛，你怎么来了？”蓦然听见身后传来谭佩玲的声音，一扭头，居然看到辛小五，惊讶一声。

“耀哥，慧姐出事儿了！”辛小五也不顾上外人在，走上前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罗耀脸色一变：“什么？”

“慧姐开车回去的路上遭遇刺杀，身受重伤，现在昏迷不醒，在陆军总医院抢救呢。”

罗耀顿时脑海里瞬间炸了，顾不上正在拓版的文件了，当即让蔡小春留下来盯着，他跟辛小五跟谭佩玲交代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而去了。

……

陆军总医院，手术室内，抢救的灯还亮着，罗耀和辛小五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

手术室门外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文子善，沈彧，还有兴姐都来了。

“小慧怎么样了？”罗耀浑身颤抖的问道。

“身中三枪，正在里面抢救，幸亏枪声引起我们的人注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沈彧一把抓住了罗耀的胳膊，稳住了他的身形，“别冲动，人没出来，就还有希望。”

“谁干的？”罗耀眼中冒火，大白天的，敢刺杀军统要员，如此丧心病狂？

“应该是潜伏山城的日谍人员，等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初步勘察，地上除了血迹之外，就只有弹壳。”文子善说道。

“弹壳呢？”

文子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弹壳递给罗耀。

罗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8毫米手枪弹，这是日本南部十四式手枪制式枪弹，俗称：王八盒子。

罗耀拿到鼻子底下嗅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日谍不会这么傻，用南部十四式手枪行刺，这种枪使用八毫米南部手枪弹，在山城不那么好补充，这颗弹壳根本不是最近发射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