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被近卫军密集的炮火炸懵了,在近卫军刚刚开始进攻的时候没能反应过来,但是很快,经过严格训练的日军基层士官开始发挥作用。他们在没有得到上级指挥官的命令的情况下,自主的将身边的士兵集合起来,利用清军留下的弹坑开始组织防御。
张作霖紧跟着冯德麟向前跑,在他身边的则是孙烈臣。一开始的进攻还比较顺利,但在十几分钟之后,日军的反击来了。一发村田步枪的子弹迎面而来,瞬间击穿了冲在最前排的倒霉蛋的身体。随后,人就像割麦子一样被放倒,张作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倒下去一大片。
“隐蔽!隐蔽……”
一声声的叫喊此起彼伏,近卫军士兵立刻变换队形,开始交替掩护射击前进。
后方,参谋长冲进临时指挥所。“三个营压上去了,日军除了炮击之外,没有使用机枪!”
段祺瑞立刻反应道:“马上下达命令,让一旅全线压上!还有,告诉老孙,如果敌人动用机枪,火力不密集的话,继续冲;如果敌军火力十分密集,就地防御,呼叫炮火支援!”
立刻,新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
“往前走!冲过去!敌人没有机枪,不用怕!”远处传来连长的声音,催促着士兵继续进攻,但冯德麟依然让他的班稳住,注意掩护。
果然,随后敌人就开始炮击,然后是步枪火力袭来,还伴随着小口径速射炮,那些还站着的哥们儿中不少人中招倒地了。张作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步枪,卷曲在一个弹坑里,等待着己方迫击炮的火力压制。通常能够情况下,这是打击对方速射火力的最好办法。他就这样摊在那里好几秒,然后才鼓起勇气探头观察前头的情况。
不远处日本人临时用尸体围成的环形工事里肆意喷射着火舌,但正向张作霖预料的那样,很快,几发迫击炮弹就落了下来,随即这个火力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看到这一幕后,张作霖瞬间产生了‘我军必胜’的信心。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他冲出了弹坑,开始向前猛跑。他感觉到子弹的呼啸几乎贴着他的脸。紧张和剧烈运动让他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肺部因为快速呼吸并且吸入了过多的销烟而产生了被灼烧的幻觉。
敌人就在前方。
这时候,跑在他前面的人中弹了,然而日本人的弹幕竟然幸运的没有把他一并“收割”走。紧接着,一发炮弹落在他不远处,冲击波重重的打中了他的背,让他整个人飞出一米多,然后扑倒在被污血浸透的土地上。
冲击波的重击外加炮弹那巨大的爆炸声,让张作霖陷入严重的耳鸣中,他的大脑似乎也因为那冲击而暂时停摆,他茫然的看着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在观看一场皮影戏。
他看见有人把烂泥里上自己断掉的手臂捡起来,然后就这样拖着断臂继续前进,他看见一名带着白色袖箍的医护兵正努力的把中弹的战友拖向一个弹坑——他们大概是打算在那里建立一个前线抢救中心。可惜这个倒霉蛋的肠子已经被打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没救了。
渐渐的,耳鸣飞一般的退去,属于世界的声音再次回归。激烈的射击声、爆炸声,还有中弹者那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可怕哀嚎,让眼前这仿佛炼狱一般的景象变得更加骇人了。
张作霖大口大口的喘气,努力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终于,他再次鼓起勇气,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冲到自己所在班的人趴着的地方。
这时候有人大声下令:“我们必须再往前冲一点,占领敌军前沿阵地,然后汇合大部队,把小鬼子赶下河!”
听见声音,张作霖才发现连长竟然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那身原本笔挺的军服才这么一会儿就脏兮兮的,仿佛街边乞丐的破衣服,那擦得锃亮的肩章也仿佛落满了灰尘一般光华不再。要不是亲眼看见,张作霖很难想像一直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连长竟然会有这么一副尊容。
就在他满脑子跑火车的当儿,冯德麟插了一句话:“连长,咱们要把鬼子朝那条河赶?”
这片地域,因为临津江在麻田附近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儿,再加上它的一条支流,形成了一个三面环水的特殊地形,所以冯德麟有点儿糊涂。
“废话,当然是朝南面赶,那面的河岸有七八米高,小鬼子爬不上去,只能在下面等死。”
这个选择很简单,自己在北面,当然要把鬼子赶向南面了。
连长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些生面孔,于是问了句:“这里有谁的军衔比我高么?”
一个声音答道:“我想没有了,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