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看我,眼中深沉的悲痛与无奈仿佛一根毒针,迅速而精准地直接扎进我心底,疼得我浑身颤抖,五脏六腑皆被她的痛苦侵夺。
她不顾我的讶异,以饱满的希冀和嘲讽的语调接着道:“可也正因为妾是个女子,所以才得到了陛下的‘特别关照’。去年春天,陛下广选家人子充实后宫,特意以妾的父亲曾是保护贵妃娘娘的功臣为由,将妾礼聘入宫,成了他的嫔御之一,美其名曰这是善待功臣之后的方式。可是不瞒殿下说,妾一点也不想要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妾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人,每天梭织耕种,看日升日落,多么坦荡自在!”
她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身旁的朱蓉儿小觑着我的神色,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劝道:“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能乱说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言,于是将双手叠于腹间,朝我微微欠身,道:“殿下,妾句句肺腑,倘若哪句惹您不快,妾任由您处置。”
我哀哀地叹了口气,拉过她放在上面的那只手,慢慢写道:“你没有惹本宫不快,只是朱才人说得对,这话可不能见谁都说。”
她见我没有怪罪,反而有些怯怯地应了一声“是”,犹疑片刻又回道:“妾谨遵殿下教诲。”
我嫣然一笑,在她掌心继续落笔:“本宫也曾听陛下说起过这事儿,不过当时陛下只告诉了本宫,裕贵妃的和亲队伍曾经遭到过戎狄人的劫掠,并没有提到其他。没想到这件事情还与柳美人有这么大的联系。令尊为国捐躯,是忠臣良将,而美人身为忠良之后,想为先祖尽孝自是好事,可也得符合宫规,让人抓不出错处才是,美人以为本宫所言如何?”
柳含烟温顺地点了点头,回道:“殿下所言自是极好的,妾都记住了。”
我笑得愈发温和,继续写道:“念在你们今日是初犯,本宫就此息事宁人,不予追究,倘若尔等还有下次,本宫一定按照宫规处置,决不轻饶!”
写最后四个字时,我的手指格外用力,柳含烟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情绪,赶紧收回手,带着朱蓉儿再次跪下,叩首不迭:“妾多谢殿下隆恩!多谢殿下隆恩!”
我示意宫洛将她二人扶起,亲自拍拍她们的柔荑,写道:“好了,趁着现在还没人发现,赶紧回宫去,本宫先去凤仪宫等着你们。”
两人愈发感激,连忙向我欠身,准备转身离去。我向宫洛使了个眼色,她会意道:“才人小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