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到我们六团有三个多月了吧。”宋军阵中,六团团练司马杨可发问身旁的杨三生。杨三生虽然是呼延庚从小一起玩耍的朋友,但在呼延庚麾下的资历甚浅,故而被呼延庚放到杨可发身边做副手,为团练判官。
“是啊,三个多月,大哥教益良多。”杨三生和杨可发都是金刀令公杨继业之后,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杨可发豪爽坦荡,杨三生谦逊有礼,两人一见如故,便叙了本家,连了宗。
“这些文邹邹的词,最是麻烦。我问你,什么叫战场迷雾?将主说起这个词来,老杨弄不懂也。”
“就如同今天早上一般,战场上起了大雾,敌方我方的情形,都掩盖在迷雾之下,看不清楚。”
“不愧是读书的,将主一说,你就懂,那我再问你,什么叫做科技碾压?”
“科者,科班也,技,技艺也,大体是按科班习得技艺,能把敌人碾碎吧。”
“別之乎者也的,老杨听不懂。”
杨三生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比如狮虎都在地面上搏斗,唯独老鹰会飞,故而老鹰可以凌空掠袭,狮虎却无法还手。大哥,你想,虽然金贼隐藏在战场迷雾之下,但我军可以以火箭通报消息,可以通过水运来快速集中兵力,金兵对我军而言可谓单向透明,这就是……”
“单向透明,正是老杨下一个要问的,原来是我们看得见金贼的动向,而金贼看不见我们的动向。”
“正是。大哥不愧沙场老将,一点就透。”
“正因为单向透明,将主才能及时的将三团渡过河来,再安排五团……”杨三生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杨可发会意,看到周边的军汉们都在倾听,于是改口大声说道:“金贼所为,都在将主算中,他们果然跑到车阵前来送死,已经中了将主的计了。”
车阵之内,五千将士齐声欢呼“必胜。”
这个车阵,由第三团和第六团两个团,各出四个车营指挥,每个指挥十六辆车,五百五十人,一共一百二十八辆车,另有一个骑军指挥,一个陷阵指挥,呼延庚再让郝思文给加配一指挥的轻骑。一共是十一个指挥,接近六千人。
每辆偏厢车长一丈五,车距五尺,两辆车首尾以木杠相连。车阵一面是三十二辆偏厢车,宽六十四丈。
这样一个车阵,就这样安静的横卧在完颜讹里朵的面前。
“好大一个王八壳。”伯德特离补大声叫喊。周围一众将领哄笑。
完颜讹里朵先是沉默不语,听到伯德特离补的说笑,便高声说道:“正是好大一个王八壳,今天本帅拨下赏来,先入阵者,赏金十锭。士卒为蒲里衍,蒲里衍为银环,银环都升金环。”
这道命令传下去,金兵全军欢呼,人人磨拳搽掌。各个猛安头领回本队准备,完颜特术偷偷跟着完颜讹里朵:“监军,此阵必有蹊跷,绝非轻易可破。”
“正因为难破,我才颁下重赏。”
“若是我等绕阵而走呢?先去救援韩尚书。”
“马军能绕阵而走,粮草也能绕阵而走吗?”看到完颜特术讪讪的神色,完颜讹里朵道:“回去准备吧。”
完颜讹里朵更担心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他若是宋军,会先将敌人放过去,然后断其后路,宋人还是没有胆魄。
车阵之中,三团司马熊大白也在问:“为什么不把金兵放过去,先让他们跑上三天,然后断了他们的粮道?”
“老熊说的是正理,他们南下救援又不能带太多辎重,就算完颜讹里朵与韩庆和部汇合了,他们还要折返回来,几万人都要吃粮,只要我们往他们回头路上一堵,就赢定了。要我说,韩庆和被围住那一刻,金贼就是必败之局。”杨可发引用了一句呼延庚的话,“外行才谈武艺,名将都是劫粮道。”
“可是把完颜讹里朵也堵在南边饿他,金贼就可能在南面各处打粮,南面就要继续坚壁清野。河北东路去年闹兵,收成就不好,起了二十万流民,今年的春耕可再不能耽误。”
杨三生想了想,继续说:“而且南线的红巾会撑不住。那些红巾都是流民,以多打少,或者把残兵败将围住还行,完颜讹里朵一万多真索虏冲起来,红巾可兜不住。陆将军好不容易拢起来的红巾,这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