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雄州,自从被父亲调离京城后,郭骁第一次接到了父亲的家书,看到父亲对他的叮嘱与告诫,郭骁淡笑,脸庞晒黑了些,更显得那一口牙齿亮白整齐,仿佛刀刃似的泛着寒光。收好家书,郭骁翻身上马,手握缰绳眺望京城的方向。
父亲多虑了,他岂会叫自己出事?京城还有个妹妹在等他。
正月十七,大周调兵伐晋,晋帝得到消息,闻风丧胆,立即发书向辽国请援。晋国乃辽国掣肘大周的一枚好棋,年年还上供各种奇珍异宝,晋国有难,辽国当然要出兵增援,派两员大将率八万铁骑南下。
而辽军支援晋国,必经石岭这一要塞,韩达早率领五万精兵在此以逸待劳,另遣郭骁、韩政昌两个少年将领各带五千轻骑提前渡河埋伏在对岸。二月十二,辽军渡河到一半,韩达正面迎击,辽军没有准备大败而退,退兵途中,郭骁、韩政昌从两翼冲出断其后路,与韩达前后夹击,酣战半日,辽军战死三万余,受伤一万,投降三万,剩余近万狼狈而逃,晋国顿时孤立无援。
这一次打援,主将韩达立了首功,郭骁一马当先骁勇善战,活捉辽国大将耶律齐,功劳仅次于韩达。
捷报传到京城,宣德帝当朝盛赞郭伯言虎父无犬子,郭伯言亦自豪不已,只是唇角未扬,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暗看向斜对面的寿王。赵恒面无表情,仿佛郭骁立功与否与他无关,郭伯言却笑不出来了,去年他亲口承诺会调离长子离京一年,如今长子虽然立功,有寿王在这儿,他也不能提前调长子回来。
郭伯言不禁有些憋屈,憋屈完了又记起了长子背着他干的那几桩糊涂事,最终自豪也好,无奈也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等吧,谁让长子得罪的是寿王?左右伐晋的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若长子再立战功,宣德帝开口叫长子回来,那寿王就怪不到他们郭家头上了。
王爷又如何,王爷也得听他父皇老子的!
寿王府。
宣德帝在朝堂上夸赞郭骁时,宋嘉宁刚刚睡醒,最近朝廷伐晋,寿王心系国事,在前院睡的时候多,昨晚难得有兴致到后院陪她,晚上折腾地狠了些,故宋嘉宁又睡了一个懒觉。睡醒了,宋嘉宁懒洋洋不想动弹,默默回味昨晚,王爷一如既往地勇.猛热情,就是不知为何,又不肯出声了,从头到尾都只闷声弄,宋嘉宁喜欢归喜欢,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躺够了,也差不多日上三竿了,宋嘉宁叫丫鬟们进来伺候。
双儿、六儿服侍她洗漱更衣,九儿叠被铺床,她是负责记录主子月事的,按规律今日主子月事该来了,九儿就特意检查了一下床褥,结果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但月事这事,就算主子很规律,一天内也有早上、中午或傍晚的区别,九儿就没当回事,只抱着被子提醒主子:“王妃,您月事快来了,要不要提前戴上带子?”
宋嘉宁进京后有太夫人、母亲精心照料,身子调理地特别好,月事向来都很准,听九儿这么说,宋嘉宁便点点头。但一直到傍晚月事也没来,估摸着今晚王爷要歇在后院,宋嘉宁提前将带子取下去了,免得王爷误会。
红日西垂,赵恒归府,却没有立即回后院,一个人去了书房。
小丫鬟将王爷的行踪报给王妃。
宋嘉宁现在再不会因为王爷没有及时来见她而胡思乱想了,猜到王爷去书房肯定有正事,宋嘉宁就坐在暖榻上继续翻看《史记》。有王爷教导,宋嘉宁已经读完了第一卷,手里头拿的是第二卷,翻看了三四页,寿王来了。
宋嘉宁放下书,笑着出门迎接。
赵恒朝她点点头,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意思是直接摆饭。
宋嘉宁也没多想,坐下来陪他用饭,饭桌上随意聊些家常,但宋嘉宁很快便发现,今晚的王爷一如既往地话少,但连听她闲聊的兴致都淡淡。宋嘉宁识趣地闭上嘴,饭后漱口,随他去了内室。宽衣解.带,夫妻俩上了拔步床。
“王爷有心事?”宋嘉宁靠在他旁边,谨慎地问,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
赵恒看看她,道:“晋阳城,难攻。”
宋嘉宁知道,晋阳城乃晋国的都城,大周这次出兵如摧枯拉朽,迅速占领了晋国四周的州县,就剩晋阳城没打下来了。
“咱们兵多,拿下晋阳城是迟早的事,王爷不必忧心。”宋嘉宁由衷地鼓舞他道。
这是实情,赵恒笑了下,将人带到怀里,捏着她小手道:“打援很顺,令兄骁勇,活捉敌将。”
令兄……郭骁?
从王爷丈夫口中听到郭骁的消息,宋嘉宁目光变了变,赵恒看在眼里,低声道:“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