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青袍官人冷笑了一声。“也罢,本官不能不教而诛。”说着,青袍官人冲着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奉幕府令谕,清剿白莲教、八卦教等邪宗并清厘民间结团行社,你的漕行自称漕帮,其中更是藏污纳垢,难道不是犯了谕令,难道没有罪过。”
“大人,冤枉啊”翁有汉一听顿时大呼行起来。“小人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
这件事说起来翁有汉的确有些冤枉,因为在这一时期漕帮并未正式成型,组织上还处于各自为战的局面;但说他不冤枉,那也能说得通,因为从明代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之后,漕行就执行着所谓“漕规”,而“漕规”又为“漕口”所掌握,已经具备了漕帮的一切特质。再加上漕行的成员多为青壮男子,又以残酷的“漕规”、家法,和江湖义气维系着体系的严肃性,旗语、暗语和帮规又有准军事特点,明郑方面不拿他们做开刀的对象又找谁呢。更何况,所谓运河漕运在有着庞大海运船队的郑藩看来只是一个渣,根本没有明清两代尾大不掉的感觉,因此遭到整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呱噪”青袍官人轻蔑的哼了一声。“押下去,听候审判。”
翁有汉押下去了,边上船政所的大使皱着眉头看向青袍官人:“贺大人,所有的漕行都被你们抓了,那江上船运岂不是要停顿下来,这人,这船,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人什么时候放,我小小一个警政衙门从事怎么会知道,总得经大审院审过了才知道。”青衣的贺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这也是原来军律经历司那帮人的对外特征。“至于审过了,有恶行的估摸着要到石禄去找了,至于相对清白的,水军部要先过一道,只有那些年纪大的、不合适海上航行的才会被放出来。”贺大人看了看一脸苦相的船政大使,轻笑了起来。“不过那些破破烂烂的船,我们兴趣,水军估摸着也看不上眼,到时候会还给你们。”
“我们要船干什么?”面对贺某人的调侃,正六品的船政大使有些不悦的说到。“幕府早有严令,除了官田可以出佃外,官府不得操持商事,船给了我们,我们还要钉封看顾,出人出料,这不是白白浪费官帑嘛。”
“杜大人,你是揣在明白装糊涂。”贺大人笑容一敛。“这些船你们不能用,自然有人抢着要用,无论是发卖出去,还是租借出去,都一笔大财”
“贺大人,你这是想往沟里带我呀。”杜大使不为所动。“根据夏王的旨意,船政司只有支出没有收益,即便这批船能卖出去租出去,也是盐铁部的事,于我有何相关,而且有司的收支都是有数的,部里面要查、审计衙门也要查,若是船政所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大笔收益来,无论是否私分了,我的考成就是一个差”杜大使看着贺从事那张冷静到极点的脸,心里一阵的不痛快。“贺大人这是要断本官的前程啊。”
“哪里,杜大人言重了。”贺从事打着哈哈。“幕府新建,诸多法度时有变动,下官也是不熟悉,哪里有陷害杜大人的意思,也算我多嘴,着实该打,好了,好了,下官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杜大人只管将钉封船只移交有司吧,不过再提醒一句,登记好船主及股东比例,若是有发还的,给不了船,总要给人钱的。”
“多谢贺大人提点,不送了。”看着扬长而去对方的背影,杜大使冲着地面啐了一口。“该死的厂卫,到老子这耍手腕来了。”言罢,杜大使召集了船政所的其余官吏。“事情来了,几位辛苦一下,该钉封的钉封,该核查的核查,总之要弄一个详细的名目出来。”
“大人,”正七品的副使拱了拱手。“大人,此事关系到漕行的账本、文书,若是我们一家动手,恐怕会被同僚以为做了手脚,不如和盐铁部一起行事,也好不出纰漏。”
“最好再跟警政支局打声招呼。”正八品的主簿补充了一句。“刚刚那个贺大人看起来不是好路数,未必会交办下去,何况他拍拍屁股走了,咱们又挪不了窝,总要借重地方的。”
在郑克臧的规划里,部院衙门都在各省设有分署、分院、分局,在府和直隶州一级则设有支署、支院、支局,至于散州和县一级那就统一成了各房,因此主簿口中的警政支局其实就是警政衙门的镇江分支机构,不过主官当然不称为支局局长,而是都巡检。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那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