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还有一幅天子的墨宝,让郝风楼怀疑这是哪位裸奔行为艺术家的即兴之作。
不过好歹也是天子墨宝,自然要贴身收藏,字不值钱,可是上头却有皇帝印玺,说不定将来有了儿子孙子,古来稀的时候将他们置在自己膝下,将墨宝拿出来,告诉他们,以后不好好读书,就……
逻辑似乎有些不通,这种半文盲都能做皇帝,似乎没有天理。
一连几日,百户所都是闲来无事,不过今个儿清早,郝风楼还没在自己的值房里坐定,书吏周芳便兴匆匆地过来,道:“大人,大人……”
这几日周芳一直都躲在书办房里公干,郝风楼有时叫他,他也眼中布满血丝的过来,显得精神不振。
郝风楼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他布置了差遣,负责点了卯,传送了一些必要的公文,郝风楼自然由着他去。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周芳满脸红光,仿佛千斤的重担从他的肩上撂了下来,兴匆匆的给郝风楼行礼,道:“大人,学生幸不辱命,总算将事办成了。”
“办成,什么事?”郝风楼一头雾水。
周芳道:“大人,自然是咱们辖下九条街道的主要情况,如今已经完全摸清了。”说罢,周芳从袖中抽出一份簿子来,呈给郝风楼,道:“大人请看,九条街巷,有商铺七十四间,其中总计分为了三等,一等的商铺有九间,二等五十一间,三等十四间。”
郝风楼目瞪口呆:“这一等、二等、三等是什么名堂?”
周芳耐心的讲解:“学生从前在应天府公干的时候,也是要先摸清底细的,现如今咱们百户所和应天府一样,要养活这么多人口,靠朝廷的俸禄怎么够?既然不够,就得让商户们担待一些,这是常理,应天府还有五城兵马司也都是如此,锦衣卫其他各所,现在也都在办这件事,先把这商户摸出个大致的底细来,一等的商户是无权无势的,这等人咱们是吃定了它,平时自然要往死里去索要。至于二等嘛,倒是有那么点儿关系,可是关系不够硬,咱们多少让他们给一些,尽量不要和他们反目。至于这第三等,就是真正关系比较硬的,这等人谁的脸色都不会看,你若是敢去讨要,他能一脚踹飞了你,因此这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郝风楼不由目瞪口呆,锦衣卫才刚重建呢,各种乱七八糟的潜规则也就来了。
不过郝风楼其实也能够理解,大明朝的薪俸惨不忍睹,别看锦衣卫出去拉风,那点儿俸禄勉强也只够吃饭罢了,谁不希望自己日子好过一些,做上司的,一方面要体恤下头的人的难处,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刮一层油水,何乐而不为呢?
周芳这种老吏对京师里的行情一清二楚,虽然是调来了锦衣卫,可是依旧还是会来事,不需要郝风楼吩咐,就已经把辖内的情况摸透了。
郝风楼不耻下问地道:“周先生是如何摸清的?”
周芳笑吟吟地道:“这个容易,一方面要看,让巡街的弟兄们眼睛放亮一些,仔细观察,比如这家客栈,会不会有五城兵马司或是应天府的人来找麻烦,若是应天府的人进出得多,那么就说明,这客栈肯定没有背景。可要是进出的人少,甚至三天两头不见任何公人在外头转悠,那么这家铺面必定是某家大人的产业了。其次嘛,就是听,让人四处打听,将许多打听的消息汇总起来,再逐一分析,心里大致也就有了底。”
郝风楼道:“那这二等的铺面,他们多少有一些关系,只是关系不够硬,若是去拿钱,他们不肯拿呢?”
周芳笑了:“其实这里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和其他地方不同,无论你是哪个衙门,讲究的都是和气生财,便是锦衣卫大多也是如此,尤其是咱们内城的锦衣卫驻所,那更是万不得已时,不能轻易口角。可是法子不是没有,他们那种人,有点关系,可是关系疏远,一般的事,没必要搬出后台出来。所以咱们百户所开个合理的价钱,这个价钱必定是在合理的范畴之内,使他们不至于肉痛。就算他们不肯给,那也容易,找几个兄弟,每天穿着公服挎着刀在他们铺面门口转悠就是,大人想想看,咱们只是按规矩巡街,总没有错吧。可是有人凶神恶煞,挎着刀在某个铺子门口转悠,寻常的百姓,谁敢进去采买东西?不出三日,他们还是得乖乖地把月子钱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