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本就是在强自按捺的颜知州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视着李孟喝道:
“圣天子在位,你怎敢说如此悖逆的言语,不怕被千刀万剐吗?”
在胶州这个地方,李孟还真就是无所顾忌,他冷冷和对面的中年人对视,自己说的是大实话,当然没有必要心虚,反倒是颜知州和李孟怒目相对之后,自己先泄气了,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央告道:
“李大人前程远大,就不要把为难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了……”
李孟立刻大怒,自己把态度放到这般地步,对方还是如此拒绝,来这里的时候,一直是提醒自己要压抑脾气,毕竟这个颜知州是颜小姐的父亲,争吵起来对谁也不好,可对方的态度未免太过决绝,自己这里那里配不上。
他的确是不知道对方如何想,参将已然是过了四品,远远的高过颜知州的品级,李孟在胶州本地除却威势大了些之外,做人和品行都没有人能挑出什么毛病,照理说也不算是差,但李孟始终没有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份始终和私盐分不开。
当初穿越而来时候,是推着小车贩运私盐,进城担任驻胶州盐政巡检的时候,是斩杀了几十名从前盐丁巡检赴任,接下来的基本上是和杀人和私盐两件事相关。
自从华夏开盐法以来,凡是和私盐沾染上关系的人,社会地位都是极为低贱,两淮盐商有许多还有官家的身份,也是被官员们很鄙视,
至于杀人行为,更被人看作是草莽匪寇的习气,草莽匪寇,同样是让人瞧不起的,私盐,匪寇,或许还要挂上个阉党的称号,种种结合在一起,你叫颜知州这等文人如何能接受,真招了李孟为婿,恐怕在同道之中无法抬头了。
说起来,从南京带回来那两个女人所引起的风波,还没有传播到山东,这等消息传播的并不是太快,若是那消息传来,恐怕颜知州此时拒绝的态度,更要坚决三分。
话说到这里,李孟也是发狠了,又是抱拳深深作揖,口中说话却是生硬,冷声说道:
“既然如此,这门亲事就当伯父已经应允,小婿不日将请人上门。”
李孟心想咱也是雄霸一方的豪强,娶个老婆怎么还如此的麻烦,还不如来些强硬的手段,颜知州已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那里颤抖着手指着李孟,李孟却不理会,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却回头又说道:
“伯父,这青玉观音切莫砸碎了,一定要送到若然小姐手中才好,告辞了。”
也不理会身后的人到底什么反应,直接出府,反正也没有人敢拦着他,李孟这边才出门,正堂那里,知州夫人却从内堂转了出来,看看坐在椅子上的颜知州,又看看摆在桌子上的礼品,开口埋怨道:
“李孟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是个参将,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对咱们家若然又是一片痴心,我看也挺好的。”
颜知州张口想要说话,却是叹了口气,无力的训斥道: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若是和这李孟有了牵扯,我颜家的门风可就全败坏了,他李孟不过是个贩运私盐的贼寇。”
“门风,门风,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李孟也是堂堂朝廷的参将,高品的武官,听那些官吏的夫人们说,每日里就是忙着军务正事,从不沾花惹草,做哪些龌龊的勾当。”
颜夫人喋喋不休的在那里说,颜知州有些火大,却猛然想起李孟方才说的话,天下乱局,若没有武夫刀剑……,想到这里,他也是朝廷的命官,自然知道邸报和塘报上说的事情,和李孟所说的一联系,想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哪个方面,一时间,他禁不住感到不寒而栗。
原本要说出来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虚弱的说道:
“妇道人家,你懂些什么,这一任结束,也就可以离这个瘟神远些,过几年太平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