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让陆贾下去休息一下,然后在房间里呆坐了片刻,起身走出书房,漫步于花园之中。
历史上,率先攻入关中的,是刘邦。
但刘邦是如何攻破,刘阚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他甚至想不起来,刘邦究竟是在何时攻入的关中。即便是知道,如今这状况,也未必有用。
历史,已经改变了许多,至少因为刘阚的存在,许多事情已经面目全非了。
那么下一步如何行动,就需要刘阚自己斟酌。
花园里,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却是吕嬃王姬两人,陪着老夫人,在花园里的一座凉亭中闲聊。
薄女和赵女,照顾着刘元疯跑。已年过十三岁的刘元,亭亭玉立,颇为动人。
刘阚登上了凉亭,看着奔跑中的刘元,心神突然间一阵恍惚。依稀间,他看到了吕雉,正向他开心的笑着。
用力的甩了甩头,刘阚再看去,依旧是刘元。
“阚,你怎么了?”
刘阚在吕嬃身边坐下来,轻声道:“我没事,母亲莫要担心。”
“阚,你想起姐姐了吗?”
刘阚扭头,向吕嬃看去。
却见吕嬃的眼睛微微发红,“其实,我昨天也差点认错了人,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阿阚,我们现在算是立足于北方了,可是姐姐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单父,娘前两天还想她……”
吕嬃口中的‘娘’,不是阚夫人,而是吕夫人。
刘阚轻声道:“等过些日子,我派人在杭金山上再修一座坟陵。等时局平稳些了,把阿雉的尸骨移过来吧。杭金山虽说苦寒,可将来一家人都在,总好过他一个人,孤单单住在单父。”
“嗯!”
吕嬃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挺着肚子,坐在阚夫人身边的王姬。
“嫂嫂,安期先生有没有说,何时会生产啊。”
原来,王姬已坏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变得老大。
刘巨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子之后,就变得格外安静,也不似平时那样,天天的练武打熬力气。
“大概十月!”
王姬的脸上带着一种很慈爱的笑容,但旋即又露出一抹怀念之色,轻声道:“却不知道信如今过的怎样了……这一转眼就过去了两年,也不晓得他在蜀郡过的好不好,倒是颇有些想念。”
阚夫人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信回来!”
而后又对刘阚说:“大王,你过两日写封信过去,让信回来吧。”
刘阚点点头,“我回头马上派人入川……嫂嫂放心吧,曼儿前些时日送信过来,说信在那边过的很好,如今已经是一军主将,呵呵,颇有大哥的风范呢。我这就去下诏,调他回来吧。”
王姬连连点头,面带一丝温暖笑意。
刘阚站起身,正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突见薄女捂着嘴,跑到一棵大树旁干呕不停。
薄女如今已经成了刘阚的妾室了,自然也就引人关注。见她这般情况,吕释之的妾室赵女连忙过去。刘阚和吕嬃也急急忙忙上前,关切的询问薄女的状况,却见薄女,粉面生晕……
赵女在吕嬃耳边低声道:“夫人,看薄儿这样子,怕是有了身孕吧。”
说着,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刘阚。
吕嬃一怔,目光旋即,落在了刘阚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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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关,位于丹水之畔,与函谷关、萧关和大散关并称‘秦之四塞’。
远在春秋时,武关就已经存在,不过当时名为少习关,到了战国时期,才改成之为武关。
北依少习山,南濒险要。
关口就坐落在两山峡谷间的高地之上,夯土筑城,略呈方形,以砖石砌成卷洞。
关西,一马平川。
而关东,沿山腰蟠曲而过,崖高谷深。
正七月初,武关城外,喊杀声震天。一队队身着土黄色衣装的楚军,立于武关之外,向关隘发起凶猛的攻击。不过由于地势窄小,大队人马无法通过。所以楚军是一队队的冲锋,武关城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张良站在车上,凝视武关城上。
“军师,不能再打了!”
卢绾眼看着一群群士卒倒在血泊中,忍不住上前劝说,“再这么打下去,武安侯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可就没有了!”
张良手握车拦,指关节发白。
“卢绾,若再敢动摇军心,休怪我军法处置!”
他厉声喝道,可是心里面却有些发苦。他何尝不知道,刘邦手中的实力并不算强横,如今这十万大军,也是征战南阳后,辗转得来,战斗力并不算特别强横。如果时间足够,张良绝不会这样疯狂的攻击。他喜欢以巧取胜,运筹帷幄,谋划全局,而非挥军作战,冲锋陷阵。
项羽被拖在了河北,对于刘邦而言,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种机会,可说是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如果等项羽从河北脱身出来,攻破了关中以后,刘邦恐怕就危险了!项羽的野心,张良看得很清楚。而如今楚王势弱,根本不可能节制项羽。
张良刘邦,必须要谋出一条路来。
反正这大势所趋,若能占领的关中,刘邦就能再有斩获。
如今,连刘邦都上去督战了,这战事已经成焦灼之势,张良骑虎难下,唯有迅速攻克武关。
“樊哙!”
“喏!”
张良大声道:“如今武关连续遭遇攻击,已经成强弩之末。
我给你一队人马,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之内,我要你拿下武关,打开城门,你可有把握?”
由于萧何吴辰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樊哙和刘阚关系密切,所以一直受到压制。
当然了,刘邦也不会明着压制樊哙,但是却会用别的手段。他让樊哙做中护都尉,类似于禁卫军的性质。看上去是格外看重,你看,我的性命安慰,老婆孩子都交给你了……可实际上呢,似庄不识,周勃这些人,都已经掌控一军,甚至连朱句践都掌握一军人马,远比樊哙风光。
樊哙也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机巧,但却无话可说。
如今听闻张良吩咐,他立刻应道:“军师,若不能拿下武关,樊屠子愿将这棵人头,奉上!”
“那好,你立刻准备,听我命令,再行攻击!”
樊哙答应了一声,前去整点人马。
只见他把身上的盔甲全都脱下,光着膀子,一手铁剑,一手大盾。
“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樊哙好不容易获得这样一个出战的机会,怎可能轻易放过?他麾下的士卒,有样学样,纷纷脱下盔甲,清一色大盾铁剑。当前方又一波兵马败退下来之后,张良下令,擂鼓为樊哙助威。
隆隆的鼓声中,樊哙率部冲向武关。
一幅幅云梯打向了关城,只见城头上,箭矢如雨,碎石若同飞蝗。
樊哙一手举盾,护住了身子,冲在最前面。
到武关城下,他用嘴咬住剑身,单手搭在云梯之上,迅速向上攀岩。一块块石头砸落下来,樊哙憋着一口气,用盾牌磕打。卢绾在中军战车上,看着樊哙冲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要说起来,他和樊哙的情况有点相似,在刘邦麾下,地位颇有些尴尬。
同样身处高位,可偏偏手无实权。不过和樊哙不一样的是,刘邦对他很信任,但是他的能力……
也正因此,卢绾希望樊哙能崛起。
毕竟都是从沛县出来,想当年一起喝酒吃肉的好朋友,看着樊哙郁郁寡欢,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刘邦策马而来,“军师,怎么让屠子上去了?”
张良一笑,“憋急了的老虎,冲出去更伤人……既然其他人无法攻上去,何不让樊屠子试试?”
刘邦愣了一下,思忖片刻,倒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耐下性子,不再就这问题纠缠,而是跳下战马,走到一面战鼓跟前,扯下衣衫,露出膀子,裸衣擂鼓。
张良暗自赞叹一声。
他也满怀感慨,这世界端的是奇妙无比。
刘邦不同兵法,粗鄙不堪。可偏偏自己只要说出一个开头,他就能立刻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立刻下令,命麾下军卒高喊:“刘君侯擂鼓,樊将军威武!”
被关头上的巨石,砸的已经快撑不住的樊哙,闻听这呼喊声,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大哥亲自为我擂鼓,我定不能负大哥心意。
想到这里,双臂陡然又充满了力气,脚下用力,单手向上一抓,攀着城头嗖的一下子就冲上去。铁剑光毫闪闪,瞬息间把城头的两三名军士砍翻。紧跟着,更多的楚军士卒登上了城楼,这武关城头上,杀声震天……
“破城了,武关城破!”
当一队队兵马涌上武关城头之后,武关守军,终于抵挡不住,溃散而逃。
张良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武关城破,关中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