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的稍晚了些,但这章是六千字。是的,没看错,六千。不要问我为什么……做人嘛,开心最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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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喜欢黑袍,不是因为当年他抢了死去同伴的风光。”
“小时候,我看过很多人族话本以及雪老城的戏剧,里面那些背叛者的嘴脸都很难看。”
“他是这一千年里最无耻的背叛者。”
“但我必须承认他的能力,称赞他这一次的安排。”
“杀死肖张不足以改变天下大势,但如果把人族的教宗与圣女也一道杀了,以后的历史或者会变得很不一样。”
焉支山人的声音回荡在荒凉的夜原上。
终究还是出了些问题,他们没有想到在自己给予的恐怖压力之下肖张居然提前破境。
——虽然刚刚破境,对天地法则的掌握运用还不够纯熟,但已经足够他拼着重伤杀出了重重包围。
至少现在他还活着。
不过陈长生与徐有容还是来了,这样很好,非常好。
夜色下的草原非常安静,星光散发着幽冷的味道。
土狲从陈长生身后探出头来,对着远处那道巨大的黑影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
它想恐吓对方,却连呜咽低沉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明显被对方的威压吓的不轻。
徐有容问道:“你们如何确信来的会是我们?”
“肖张是个疯子,不会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大周朝廷,他只信任陈长生。”
焉支山人说道:“而陈长生来,你一定也会出现。”
陈长生不会被允许置身任何可能的危险里,因为他是人族的教宗。
随着他教宗的位置越来越稳固,这种规则的力量便越来越强大。
如果他真的想要突破这种束缚,像安华这样的信徒真的可能会以死相谏。
凌海之王等人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离开白帝城?
只有一种情形可以得到所有教士与信徒的认可。
那就是他与徐有容同行。
整个大陆都知道,教宗与圣女的合壁剑法,拥有难以想象的威力,就算是遇到神圣领域强者也不用担心安全。
如今茅秋雨坐镇寒山,相王与中山王在拥蓝关与拥雪关,作势欲出。魔帅亲自领兵备战,雪老城的圣域强者们,如今大多数都在前线的战场上。按道理来说,陈长生与徐有容悄悄接应肖张回中原,应该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然而,无论寒山还是拥蓝关、拥雪关又或是雪原上的连天幕帐,都是假的。
或有意或无意,或知情或不知情,人族与魔族都在演戏。
这片隐秘而安静的草原才是真正的战场。
魔族请出了八大山人。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陈长生与徐有容也没有想到。
虽然只来了三位,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恐怖力量。
“为什么来的不能是王破?”
这是徐有容最后的问题。
王破是肖张一生的对手,或者说是压制了肖张一生的强敌。
肖张不喜欢王破,无时无刻不想着击败他,但最信任的应该也是王破,更在陈长生之上。
就像荀梅,在临死之前最想见到的除了茅秋雨便是王破。
野花刚开始盛开的那个年代,王破是他们的目标,何尝不是他们的底气与气魄?
而且王破是神圣领域强者,刀道已然大成,肖张如果想要求援,无疑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回答徐有容这个问题的不是焉支山人,是陈长生。
“让王破看到自己破境当然好,但让他看到自己被追杀的这般狼狈就不好了。”
陈长生说道:“这很丢人。”
徐有容不是很能理解男性这种无聊的自尊心,听陈长生说后才明白。
但她还是无法接受男性的这种宁肯丢命也不肯丢人的作派。
白纸被吹动,发出哗哗的声音。
肖张依然昏迷,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长生的话,感受到徐有容的意思。
地面传来震动,不远处的妖兽群顾不得土狲的凶悍,惊恐万分向着四处逃散。
没有过多长时间,夜色里传来几声惨叫,然后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血腥味里还夹杂着别的腥味,陈长生闻着那股味道,心情有些不好。
不是因为他有轻微的洁癖,而是因为他闻过这种味道,在雪原战场上。
蹄声密集响起,草原地表不停震动。
血腥味与腐腥味越来越浓,直至快要把夜色掀开。
数百头魔族狼骑出现在草原上,把陈长生与徐有容围在了中间。
这些嗜血巨狼高约一丈,加上狼背上的魔族骑兵,更显高大。
狼群张着血盆大口,喷吐出的热气腥臭难闻,钢针般的狼毫在星光下显得非常清晰。
那些魔族骑兵的脸也被照的很清晰,涎水从人字形的嘴里不停淌落,也是腥臭至极。
狼骑是魔族最精锐的骑兵,单对单的话,可以正面对抗甚至战胜大周王朝的玄甲重骑。
数百头狼骑合在一处,会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冲击力与杀伤力?
但今夜这场战斗,这些历经数千里长途奔袭的狼骑根本没有资格充当主力。
“神族的命运可能就在今夜决定,所以我会非常谨慎。前面这几天我也很谨慎,所以我确信他没有通知别人,也确信你们来的非常急来不及通知别人,我想我会有比较多的时间,所以我会非常认真而仔细地出手,以确保彻底杀死你们。”
焉支山人对陈长生与徐有容说道。
夜色里,他的眼睛像火把一样亮着,里面满是看透世事与法则的智慧与平静,那也意味着冷酷与恐怖。
前面的这些对话按道理来说不用发生,焉支山人不用解释,陈长生也不需要被魔族伏击的理由,但他们还是问了以及回答了,因为陈长生想拖时间,焉支山人需要时间把围杀布置的更加完美。
地面微微颤动起来,那座巨大的黑影向着南方移动,速度虽然很慢,却有一种极其可怕的压迫感。
焉支山人的态度很明确——今夜他要求稳,不希望有任何漏洞。
看着夜色里的那座黑山,陈长生沉默了会儿,问道:“几成机会?”
他这句话问的是活着离开的机会,当然是要带着肖张。
徐有容与白鹤的速度疾逾闪电,举世无双,如果全力施展,八大山人就算境界再如何深不可测也不见得能追上。
微风拂动衣袖,徐有容把命星盘收回了袖中,隐约可以看到星轨转动。
她没有回答陈长生的话,摇了摇头。
很明显,命星盘的推演计算结果相当糟糕,离开……根本没有什么成功的可能。
黑袍算到会是陈长生与徐有容前来接应肖张,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南方草原上,镜泊山人与伊春山人就像是两道山脉,连绵起伏数十里,挡住了所有的离开的通道。
如果吱吱在,今夜离开的希望可能会大些。
陈长生想着这时候可能正在温暖海岛上晒太阳的黑衣少女,心里没有什么悔意,只是有些怅然。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对徐有容问道。
这就是信任。
说到推演计算,谋略布置,世间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比她更强。
徐有容望向土狲,说了几个代表距离与方位的数字。
她知道它能听懂自己的话,明白自己的意思。
很明显,土狲确实听懂了,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似乎有些恐惧。
很多年前,周园出事的时候,它就见过徐有容,知道她与陈长生之间的关系。
所以它非常聪明地没有看陈长生,更没有求情,而是直接遁入了地底。
没有用多长时间,它又从地底钻了回来。
它褐色破烂的皮毛里到处都是泥土与草根,眉上出现了一道豁口,不停地流着血,看着很是狼狈。
陈长生捏散一颗药丸,敷在它的伤口上。
药丸是制作朱砂丹留下的边角料,没有什么太神奇的效用,但用来止血效果很好。
土狲舔了舔流血的嘴角,看了徐有容一眼,眼神很是阴冷,还带着一丝怨毒。
它可以遁地,但如何能够瞒得过像焉支山人这样的强者神识?
在十余里外的一片丘陵下方,它被一道恐怖威压波及,受了不轻的伤。
在它看来,这是徐有容逼的,自然有些记恨。
陈长生在给它治伤,没有看到它的神情变化。
徐有容看到了却毫不在意,说道:“如何?”
土狲低声叫了两声,用两只短且瘦弱的前臂,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徐有容神情认真地看着,在心里默默计算了片刻,望向陈长生说道:“也不行。”
陈长生起身望向夜色下的那座黑山,右手落在剑柄上。
“那就只有打了。”
八大山人是数百年前在雪老城下与王之策、秦重、雨宫对战过的远古魔族高手。
他与徐有容与对方正面对战,必输无疑。
巨大的黑影缓缓移动,难以想象的沉重威压向着陈长生与徐有容碾压而至。
夜色下的草原,变得无比恐怖。
“好消息是,我们只需要打一个。”
徐有容说道。
不动如山。
八大山人境界确实深不可测,宛若魔神。当他们不动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但当他们动起来的时候,便再无法保持完美的状态,还是会出现一些漏洞。
就像是星空下真正的山峰,与大地相连时不可撼动,动起来则根基不稳。
今夜这场杀局,镜泊山人与伊春山人在南方草原上断掉陈长生与徐有容的后路,所以他们不能动。
焉支山人以及数百狼骑,才是进攻的主力。
事实上,当焉支山人带着夜色缓缓而来的时候,也无法保持先前那般巍峨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