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浚能不知道这事非同小可?
他摸着木头王妃上的五官,想像着如若她清醒着,会跟他说什么?
会说谁欺负他,她就给他递刀子吧?
周容浚嘴角翘起,睁开了眼,朝面前那跪着的两个人道,“别让我与你们多说,以前我们是怎么过来的,这一次也就怎么过去,现在退下去,给我去查,任何可疑之处都要查……”
说到这,他笑了笑,道,“我会把户公公要来,你们知道怎么办了吧?”
“奴婢得令。”长殳与小果子这次都磕了头。
户公公来了,就是死人,他也能从他嘴里逼出句他想听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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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浚又去见了万皇后。
他并不像他王妃那样信他这个母后。
就算她可疑,是他最怀疑的那个,但事到如今,不管她是不是,也可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万皇后听了周容浚的话,冷冷地轻笑了一声,看着她冷漠的儿子淡道,“听你这么说来,是我来了她才出的事,如若她确实中了那什么睡果的毒,最可疑的,就是我了。”
周容浚点了点头。
他一点犹豫也没有,万皇后身边的三德子和翩虹看得眉心皆是一跳。
万皇后倒还是淡定得很,不急不缓地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周容浚没直接回答她的话,“如若贞吉儿在,她会当这是外人在挑拔离间,孩儿要是怪罪到您身上的话,等于不尊不孝。”
“我问你是怎么想的。”万皇后有些不耐烦,本来有点血色的脸这时也没了光彩,苍白冷漠。
周容浚其实与她非常相像。
母子俩现在的神色,一样的冷漠,冷漠之下,隐藏着不耐烦的暴躁。
但他们都在忍着,而且他们都忍得住。
“我想的是,不管是不是你,只要我敢怪罪你,父皇就敢撤下我西北王的帽子,更是会把我的兵权收回去……”周容浚淡淡道,淡漠之下有着说不出的冷嘲,“他不会要一个没脑子的皇子继承他的大统,就像您之前与我说的,他一直都是如此不是?”
周容浚的话很是不客气,但却万皇后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
说罢又淡淡道,“不是我干的。”
周容浚抬眼看她。
“你皇兄和那几个皇子那,我会与你父皇说一声,看他查不查,他若是不查,你自己动心思罢……”万皇后说到这,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转头看了眼翩虹,与周容浚道,“你要是再敢信我一些,就把翩虹拿去用用,你这个姑姑,大本事没有,查内奸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翩虹朝周容浚福了福。
周容浚没说话。
万皇后知道他不信她们。
又道,“你不信,就让长殳盯着她。”
“长殳没空。”周容浚垂眼,也喝了口茶。
万皇后没再与他说话,转头朝翩虹道,“你怎么想的?”
“奴婢在想,如若王妃是中毒,”翩虹话是对万皇后说的,脸却是坦然地对着周容浚,“那么给她下毒最可能的就是她那几个近身婢女,但王妃之前身边出过内奸,她现在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王爷与王妃亲自查过数遍的人,如若轮翻查过之后还有可疑,那么王爷王妃身边也没人可信了……”
“嗯。”万皇后点点头。
“其实说来,我们这边,反倒是最可疑的,王妃娘娘经常陪皇后娘娘用膳,若说给王妃娘娘下药,我们这边下药是再方便不过了……”翩虹说到这,朝皇后娘娘福了福身,“娘娘恕罪。”
“没事。”万皇后淡定得很。
翩虹说的是事实。
她想来想去,也是她这边的嫌疑最大。
所以她不怪他怀疑她。
“奴婢想,为摆脱嫌疑,万花宫的人,还是查一遍的好,这样,皇后娘娘安心,想来,王爷也是安心。”翩虹这次朝周容浚福了福身,恭敬道,“王爷,您说是不是?”
周容浚来此行,就是为的此意,只是没料到,他还没说几句,他母后这边就先把话说了出来。
“所以,娘娘,”翩虹这次朝皇后笑了笑,道,“与其让王爷拿我去用,何不让王爷的人,先进万花宫一趟?”
“嗯。”万皇后也点了头,她看向周容浚,淡道,“你看如何?”
周容浚看了眼她,随即点了头。
即使她都答应查,那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周容浚没再说什么,抬步就要走。
万皇后送了他。
走到门口的时候,万皇后偏头问身边的周容浚,口气仍旧淡然,“如若真查出是我这边的人干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容浚抬头望了望天,西北三月的天,晴空万里。
从过年到现在,都没下过几场雨,天气干冷无比,她总说等他忙完,就让他带她去他们以前住的昆山去住住,那里天气潮湿,她老得会慢一些。
她并不喜欢西北,但为了他,她愿意呆在这里。
就好像她并不喜欢他的母后,但为了他好,她愿意诚心诚意地伺候她,以她唯尊。
她对他有一丝丝怠慢,他也会勃然大怒,可她再生气,也只会可怜兮兮地先求饶,一边还是在为他日夜煞费苦心……
他又何必糟蹋她的真心。
“您还是我的母后。”周容浚转过头,朝万皇后淡淡地道。
就算是查出是她宫里的人干的,她还是他的母后。
有些人想见到的反目成仇,是见不到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一不顺心,就会涛天大怒的狮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