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府这个年,过得还很不错,柳贞吉虽然跟她家王爷爱哭穷,但也没短下面人的银子,过年的红包,可没少下面人的。
她除了忙点,一切都很不错,这两年梨云她们也能独担一面,有她们的帮忙,柳贞吉要是哪天不想管事,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可以的。
正月里,柳贞吉就这样连着偷了好几天空闲,跟丈夫儿女好好呆了那么几天。
正月一过,柳贞吉的大哥柳之程亲自来了西歧,给他们送了趟礼物。
这是柳贞吉他们到西北的第三个年头,柳家来人第一次来看她。
之前柳贞吉重病,柳家就跟天塌了一样,柳之程柳之平两兄弟在京中麻烦不断,念女心切的孔氏带着大女儿想奔西北来看小女儿,但那时候大女儿身上有孕,动了胎头,只能打道回府。
之前没有来成,这次好歹是来成了,只是来的人里,没有孔氏。
孔氏想来,但是,她病了。
等柳贞吉问到孔氏的身体,柳之程犹豫了好半天,还是照实情说了,“去年年中身体就不太好了,吃不下饭,脸黄肌瘦,找来了大夫仔细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月的那段时日,贞雯找来了个治这种疾有法子的大夫,说娘的胃有些大问题,怕是不好治,娘不想我们跟你说,就瞒了下来。”
柳贞吉一听,脸上的笑没了,“那现在好点了没有?”
“还是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柳之程是单独见的妹妹,妹夫不在,他便抓紧机会把话说了出来,免得妹夫人一在,有些话就不便说了,“娘想瞒着你,但你二哥跟我的意思,就是还是要告诉你一声,另外……”
另外也是想请西北王府有名的神医回去看看。
“我会让宋大夫跟你回去。”柳贞吉明了他的话,她有些心慌意乱,又仔细地问起了孔氏生病的时间和原因。
孔氏其实去年中旬身体就不太好了,到了年底,病情就明显了起来,郁郁寡欢,吃饭又吃不下,连药都是一碗分作好几份,才能咽得下去。
可什么药都吃了,病情也没有得到缓解。
“娘念你得紧。”柳之程低低地说。
妹妹嫁人之后,她也好,大妹妹好,家里也好,都没平静过,母亲操劳过度,就是想看眼女儿,眼睛哭瞎了,也看不到一眼,担心得吐了血,也还是只能瞒着。
其实柳之程想让小妹妹回去看他们娘一趟,他们娘从小最疼她,哪怕打她骂她也只有她打得她骂得,别人动她一根汗毛,她都能要人的命,而那时候的母亲凶悍泼辣,完全与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截然不同,想来,小妹妹回去了,了却了心病的母亲想再下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底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到了王府,看到王府上下的忙碌,听到她跟他说会儿话,下人还要进来见缝插针问话讨意,柳之程这话,是万万说不出口了。
偌大的一个西北王府,还需要她掌着内务,她怎么脱得开身?
柳之程只能含蓄地说了句念得紧。
“我也想她。”柳贞吉说着时,眼睛都红了。
等到快到傍晚,她没等周容浚先回来,而是先去了前院寻他。
周容浚那时在军事院那里跟将军们说事,出来的时候,听到王妃在书房等他有小半个时辰了,不由加快了步子往书房走去。
“浚哥哥……”柳贞吉一见到他进来,就扁了嘴,声音都带哭音了。
“关门。”周容浚头也不回,说道了一句,苏公公就已经带上门退了出去。
“怎么了?”周容浚心惊得很,快步上前,把委屈的妻子抱在了怀里。
“我娘病了。”柳贞吉鼻子眼睛都是酸的,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这些年变得再坚强不过,再为难的处境也没怎么想过哭过,可这时候只要一想,她娘病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什么病?”
“就是不爱吃食,全身无力,吃什么吐什么,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京里的大夫说,她的胃可能有点问题……”
“让宋涛过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贞吉抽了抽鼻子,“他们一直瞒着我,如果不是瞒不下去了,我看他们都未必……”
说着,忍着的人还是哭了出来,扁着嘴委屈无比地与丈夫哭道,“我都还没开始对她好,她要是有个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已经没办法照顾前世的爹娘了,要是这世护着我的娘我都报答不了,那我也太没用了。”
周容浚没说话,低下头从她手中抽出帕子擦她脸上的泪,“嘘嘘”地哄着她,直到她不哭了,亲了下她因哭泣冒着红尖的鼻子,道,“你想她了?”
“想。”
“那我接她过来。”
柳贞吉眼带惊讶,抬头看他。
“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