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湄将他的手掰开,转身走向被人运上来的两个大箱子,背对着秦震澜挥了挥手:“没什么事儿,你忙你的,我先整理一下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
秦震澜目光紧紧的盯着周湄的背影,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他第一次发现,周湄真的是个狠心的人。
平常他只觉得周湄很喜欢他,总缠着他,事事迁就他,可刚才周湄一根根掰开他手指的时候,他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那几个心腹跟他说过的话:“周湄这个女人,看着好像温和可亲,其实心比谁都硬。”
他那时候虽然不说话,可是心中却不以为然,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似乎……特别不是滋味。
被她长久的特殊对待,让他忘了他们两人本不过没认识几个月,真要算起来,两人之间好像什么都不是。
周湄倒是不知道秦震澜心中的波澜起伏,她现在的心情也确实有点不算好。
之前在外面还压抑着不去想,结果回来看见那两口大箱子,她就忍不住又想到她那师父。
如果说重生以来有什么是最遗憾的,她大概最遗憾的就是自己无缘与她恩师再见一面吧。那个印象里清癯消瘦而又仙风道骨的男人,一晃眼,就真的只剩下这些遗物。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留下的东西是遗物,留下的情感就成了思念。
周湄开了大箱子,大箱子里都是一本本的典籍,周湄此前曾经为了秦震澜的腿去拿过基本医类书籍。
箱子里很多典籍已经泛黄,也有一些是新纸,是她师父重新誊抄的。这些东西要是放在玄学界,任何一本拿出去那都是瑰宝,都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珍贵东西。可眼前却有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
当然,周湄一脉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这些,最珍贵的是周湄的脑子,周湄的脑子里还有很多不可落纸成册的东西。
她打开小箱子,挑拣其中东西,那磕了一角的镇纸,据说是祖祖师爷传下来的,当初被她磕坏了,他师父追着她打了半个青绵山脉。那对茶杯,一套八个,景德镇老物件,师徒俩喜欢在四季里头挑日子煮茶,极为风雅。还有那一套生肖,是她第一次淘回来的,她师父乐的不行,说一定要做成风水法器长久留着……
现在东西成了,人不在了……
秦震澜心不在焉地看着文件,突然就听见了低低的抽抽噎噎地哭声,他的心下意识的揪了起来!
快速的将轮椅推向周湄,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腿脚不便真的很不好,非常不好,不能第一时间的到她面前,这中间每一秒都有种煎熬的感觉。
“周湄……”秦震澜刚开口,就被周湄抄起手边的压书石子砸了。
“不要周湄!要湄湄!要叫湄湄!”她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要哭不哭的,看的秦震澜心都要碎了:“师父在的时候我是湄湄,是我师父手心里的宝!师父走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好好好,湄湄,湄湄!你师父走了,你还有我!”秦震澜连忙哄道,可能是业务不太熟练,神情显得很僵硬。
周湄看到他这模样,想起他前世的好和现在对她的冷淡,怒从中起,又是抄起了一块石子砸过来。
秦震澜也觉得很委屈,为什么还是被砸了。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和周湄去看她师父的时候,她虽然很也很难过,却哀而不伤,并没有现在这样失态,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现在这么悲伤?
他却是不知道,周湄自上次在云岚小区做了法以后,修炼就有所得,眼看着就要再进一步,这才让她的情绪大起大落,有些不好控制。
当然,这其中未尝没有周湄故意放任的成分在内。
有些东西,在内心积蓄的多了,长久的不释放出来,是会出问题的,她也不过就是借着这机会让自己的情绪外漏一些罢了。
周湄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翻找着这些东西,秦震澜撑着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湄湄?”
周湄没理睬他,然后秦震澜又在心里叫了一声,眉眼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这两个字在舌尖细细的品了品,总觉得好像特别好听。
“刚才是真的哭还是假的哭?”他问。
“你说呢?”周湄眯眼,刚才的情绪已经收敛无痕,好像那悲伤难过都只封存在有限的记忆里。
仔细想想,前世今生,她好像就只在他面前失态,怪只怪爱的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