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看,才惊觉这并非水墨画,而是一副绣图。
整幅画都是用黑白两色的细线绣出来的,就连那两行四句藏头小诗都是手绣而成。
笔墨更易勾勒出形神来,针线则容易局限于形条,使画面看起有僵硬之感,这乃是绣画之中一处极大的弊端。
但眼前这副图,却有着行云流水之姿,针下犹如神助一般,流逸非常,令人无法不折服。
见落银端菜出来,他回头问道:“这绣图是出自何人之手?”
落银将菜搁到桌上,举目探去,见他手指之处,随意一笑,道:“是我去年闲来无事所绣,让徐大哥见笑了吧?”
徐折清见多识广,什么精致的东西没见过,在他面前她这副粗糙的绣画,定然是不值一提的。
不料却听他称赞道:“绣的极好。”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却是丝毫不做假的口气。
竟然是她所绣?
她果真是一次次的给他意外,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身体里,不知还蕴藏着多少足以令人惊艳的东西……
听他说绣的极好,落银郝然一笑,见他又回头去看那画,笑着提醒道:“徐大哥,快就座吧。”
此时,才见自打落银回来就没露面的易城走了进来。
“敢问这位是——”徐折清笑着询问。
“易城。”易城淡淡地丢下了两个字,坐了下去。
“在下徐折清。”徐折清自报了名字,朝着易城一礼。
好大会儿,不见对面的人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礼的打算。
落银对徐折清报以歉意一笑,微微摇头。
徐折清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看不见。
徐折清谈吐风雅,又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子,故这顿饭各人吃的都不觉拘束。
饭后雨停,徐折清和落银坐在紫藤花架下说着话。
“这次在汾州,少说要待一年,多则两三年。”
落银微有些惊讶,徐折清作为徐家少东家,且已经着手管理茶行,离开这么久,应当是有非留不可的原因。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她问道。
徐折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可见事情的确不好办,“是要找一个人……就是不知有没有这样的际遇可以找得到。”
若真的找不到,也没办法了,到时候,只能说是天要亡他徐家。
将金奉天的种子带回去,他本以为是件好事,但却没料到会发展成此种地步。
因为父亲急功近利的性子,尚未找到使金奉天萌芽的法子,便同圣上提起此事,皇上当即发话,三年内,务必献上金奉天为御茶。
据传金奉天是天赐神茶,饮之延年益寿,没有哪个人会不希望活的再长久一些,更遑论一个皇帝。
到时若是无法进献此茶,便是抗旨不尊。
想到此处,徐折清眉间不禁升起一层忧色。
落银不知内里因由,只听他是要找人,潜意识里便以为他是要寻失散的故人,便道:“徐大哥放心,有缘分总会遇见的。”
这玲珑清脆的声音似有种使人安宁的力量,徐折清将心头的雾霾驱散,笑着点头。
车夫去了柴房睡,徐折清则被安排跟易城挤一晚。
思及今晚用饭时易城似对徐折清不是太友善,实际上他对谁都算不上友善……,落银便提前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想到易城房间没有灯,落银便捧了盏油灯过去。
叩了两下门,没听到动静,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才见,易城正身着白色里衣倚在??头,曲着外侧的一只腿,未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