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芙却呆坐在牀头,神色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青柳那丫鬟不大会儿前还给她更衣来着,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你让人去二少爷那里说说,看在青柳伺候了大少爷那么久的份上,给她好好安葬了,说是我的意思。”卢清芙回神之后,就对紫月如是说道。
紫月听罢眼眶一阵发红。
她们这等丫鬟,死便死了,谁会在乎她们的身后之事。
“奴婢这就让人去同二少爷说一说……少奶奶您赶紧歇了吧,莫要想太多,伤神。”
卢清芙点了点头,脸色似乎好了些许。
紫月见她歇下,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内间而去。
喊来了一位下等丫鬟。将卢清芙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又交待道,“同二爷好好说说,他性子烈。喜欢听好话,切记莫要哭哭啼啼的,免得惹了他不悦。”
她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对每个主子的脾性都很清楚。
小丫鬟应下之后,便朝着陈甫言的院子去了。
见她走远,紫月走到门前,望着外方似乎小了一些的雨水和浓浓的夜色,适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出来。
她从这雨水中,嗅出了一丝高门里特有的血腥味来。
主子听到青柳被打死的消息可以惊慌失措,可她不行。她必须冷静面对,因为她是个下人,没有在主子面前惊慌失措的资格,如若不然她也做不上大丫鬟的位置。
可是从青柳发疯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盘桓着青柳昨晚对她说的一番话……“你说大少爷真的是被毒死的吗?大家为什么都认定大少爷是被毒死的呢?我分明从书房外看到大少爷流了很多血。还有一支沾满了血的金钗……可为什么一转眼,所有的人都说大少爷是被毒死的?”
青柳反复问了紫月好几句,却被她捂着嘴劝告她休要胡说。
可是,青柳还是发了疯,或者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也没有人知道。
但紫月清楚的是,她必须尽快将青柳这番话给忘掉。她必须当成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如若不然,她只会成为第二个青柳。
她不想成为第二个青柳。
既然大少爷已经死了,而且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被毒死的,那么,他就是被毒死的。
紫月暗暗握紧了手指,敛起了眼中的情绪。
※ ※ ※ ※ ※ ※
时过夜半。
雨水渐休。然而狂风却仍在大作,将谢茗蕴书房里一扇没有关紧的窗子吹开了来。
一阵冷风灌入,披着袍子坐在书案后的谢茗蕴打了个冷战。
丫鬟连忙上前将窗子合好。
“哎……”谢茗蕴叹了口气,将公案放了下去,揉了揉眉心。
这案子复审的急。这些东西都是下午刚从县衙交接过来的,所以他才连夜赶着看完,以免明日在堂上出什么问题。
本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桩案子。
却平白牵扯进了这么多尊大神进来。
他做大理寺卿已有数十年余,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理寺并也不是完全公正严明的,大理寺也是有过冤案的,而说到底,还是跟权势有着莫大的干连。这普天之下,本就没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不过是说一说罢了。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尽了办法,削尖了脑袋想往高处爬。
所以当双方都惹不起的时候,那便是最棘手的案子。
一边是陈家,他同陈衡是好友且不说,陈衡背后,那可是安亲王。
一边看似势弱,但其后的靠山却是国公府和睿郡王府。
不管怎么判,都是要得罪一方的。
而且不知道宫里怎么想的,竟然命了睿郡王荣寅明日去陪审。
是的,是陪审,可不是听审!
这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完全不同了。所谓陪审,那在这件案子里说话的分量可是十足的。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茗蕴复又叹了一口气,身形往椅背上一倒,打算歇上一会儿。
也罢,既然横竖讨不得两边儿的好,那就按照规矩来,看审完的情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