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有石屋,熊熊的火堆映在苍老的容颜上,一只眼睛紧合,一只眼睛微眯,看着眼前熊熊的火。几具白骨架靠着阴冷潮湿的石壁站着。几只灵鼠偎在火堆边啃松果,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个不停。
角落里,草席下有一角绯色衣角露出来,过了会儿,草席被掀开,如美玉般的脸猛地侧向火堆,片刻怅然之后,一声惊呼。
“师傅?”
那人转过头,眸子里凶光闪过,随即换成了冷漠。
“师傅你活着?”
绯玉跳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上下打量他,身子绷到极致,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很失望?”他抓了把木柴,往火堆里丢,哑哑地问。
“怎么可能……明明……你明明……”
绯玉退了两步,脸色愈发难看。
“哼……”他冷哼,冷冷地笑,一声又一声的笑个不停,在石屋里回响不歇。
绯玉倒冷静下来,在他身边坐下,紧盯着他看着,薄薄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讥笑。
“活着又怎么样,成了这般丑样子,不如去死了。”
他也不生气,只睥了绯玉一眼,平静地说:“你们是我调|||教大的,果然都是些歹毒无情的东西,你放心,把你们四个都找来了,我把你们的皮剥下来,再制成这样的白骨,以后专为我用,以后我就替你们享受富贵。”
“呵,想得倒挺美。”
绯玉脚尖一踢,把围在一边啃坚果的灵鼠踢开,眸子死死盯着他。当年倾倒众生的丹青客,如今成了这般丑模样,脸上布满皱纹,皮肤粗黑如裂开的黑土地,一双眼睛更是可怖,有一只是被紫虞用一箭射中,从此瞎掉。
当年师兄妹四人决意在紫虞的带领下,摆脱丹青的控制,趁月夜清冷,他大醉而归,对他痛下杀手。
在他手下生活,并非乐事,不分寒暑的苦练技艺,稍有差池,便是可怕的惩罚。他会把你吊到悬崖边的松树枝上,轻则一天一夜,重则数日,寒冷饥饿是次要的,最恐怖的是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渊,不知自己何时会掉下去……
不能违抗他,不能有丝毫怠慢。出师之后的日子更难过,在他的控制下,去达官贵人那里出卖自己也是次要的,可怖的还是心灵上的折磨。他们给丹青不知积累了多少财富,日子久了,紫虞便开始想要自由,几次出逃,几次毒打,绯玉要护着紫虞,被丹青丢去陪|侍一个200斤的胖男人,他那晚拼死反抗,被死胖子用烛台烫了脸,又引着了身上的绸衣……
紫虞暴发了,苦忍着,求丹青给绯玉换脸之后,带着三人刺杀了丹青,那一年,丹青三十五岁,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多而已,看他的模样,已是六七十了的年纪,想必这些年也不好过。
绯玉突然就轻笑了起来,抽了根燃着火的枝子,指着他说:“丹青,你会后悔回来的,我们能杀你一次,还能杀你两次。”
“是吗?哼。”丹青满眼嘲讽,冷冷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们惊动的是什么人,邢掌柜已经死了,你们死后,我就换成他的脸。”
“你故意引着茶香的人捉去了小公主?哈,你的心还是这样细。”绯玉笑得肩乱耸,又连连摇头,“师傅,你听说一句话吗,青出于蓝胜于蓝,紫虞比你还狠,你觉得你能如意吗?”
丹青抬起混浊的一只眼,盯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再狠的人,若有了弱点就不再狠了。”
“他的弱点?我?”绯玉笑得更厉害了,眼角都溢出了眼泪,他抹着眼角,指着丹青说:“师傅,你怎么看不透呢?枉你还是我们的师傅,你果真比不上他。”
“你笑什么?”丹青终于不镇定了,猛地站了起来,挥着手里的木柴要打他。
绯玉猛地挥手,挡开了这一击,飞快退了几步,绯色衣袖如艳丽的蝶翅飞了起来。他唇角微勾着笑,隔着火光看丹青,淡淡地说:“紫虞只爱他自己,他是没有弱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