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锁道:“为什么?”
亦惊鸿道:“因为五色玄女想毒死的并不是他。”
胡八锁冷笑道:“吓唬我?你是想害我们挨饿?”
亦惊鸿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试试?”
胡八锁瞪了他半晌,忽然吩咐停车,将赶车的叫了下来,分了半个馍馍给他,看着他吃下去。
赶车的三口两口就将馍馍咽下,果然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胡八锁冷冷道:“你还敢说这馍馍吃不得?”
亦惊鸿道:“还是吃不得。”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竟似睡着了。
胡八锁似乎不服,恨恨道:“我偏要吃给你看。”
他嘴里虽这么说,却毕竟还是不敢冒险,只见一条野狗正在窗前夹着尾巴乱叫,似也饿极了。
胡八锁眼珠子一转,将半个馍馍抛给狗吃,这条狗却对馍馍没有什么兴趣,只咬了一口,就没精打采的走开。
谁知它还没有走多远,忽然狂吠一声,跳了起来,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就动也不动了。
胡八锁和陆无为这才真的吃了一惊。
亦惊鸿叹了口气,道:“我说的不错吧,只可惜毒死的是条狗,不是你。”
胡八锁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自傲,此刻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恶狠狠的瞪着那赶车的,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身子发抖,颤声道:“小人不知道,馍馍是小人方才在那面店里买的。”
胡八锁一把揪住他,狞笑道:“狗都被毒死了,为何未毒死你?若非是你下的毒?”
赶车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亦惊鸿道:“你逼他也没有用,因为他的确不知道。”
胡八锁道:“他不知道,谁知道。”
亦惊鸿道:“我知道。”
胡八锁怔了怔,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亦惊鸿道:“馍馍里有毒,而赶车的却早食了解药。”
胡八锁怔了半晌,恨恨道:“你怎么知道?”
亦惊鸿道:“出来这个,还有别的解释吗?”
五色玄女下毒的本事的确防不胜防,遇着这种对手,除了紧紧闭着嘴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陆无为沉道:“好在只有一两天就到了,我们拼着两日不吃不喝又何妨?”
胡八锁叹道:“纵然不吃不喝,也未必有用。”
“哦?!”陆无为不解。
胡八锁道:“他也许就要等到我们又饿得无力时再出手。”
陆无为默默无语。
胡八锁目光闪动,忽又道:“我有个主意。”
陆无为道:“什么主意?”
胡八锁低声道:“他要毒死的人既非道长,亦非在下......”
他瞟了亦惊鸿一言,住口不语。胡八锁本就想在路途中弄死亦惊鸿,而今正好有个施毒的高手想杀亦惊鸿,何不顺水推舟,只要亦惊鸿死,谁杀不是一样。
陆无为沉下了脸道:“贫道既已答应了将人带回武当,就万万不能让他在半途而死!”
胡八锁没有再说什么,但只要一看到亦惊鸿,目中就充满杀机。
谁知陆无为似也窥破了他的心意,无论干什么,无论到哪里去,都绝不让亦惊鸿落在自己视线之外。
胡八锁虽然又急又恨,却也无法可施。
次日,行至一集市之中,只见街角有些油煎饼的摊子,生意好得很,居然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买到手的立刻就用大葱蘸甜面酱就着热饼站在摊子旁吃,有的已吃完了,正在用袖子抹嘴,一个人也没有被毒死。
胡八锁忍不住道:“这饼吃不得么?”
亦惊鸿道:“别人都吃得,唯有我们吃不得,就算一万个人吃了这油煎饼都没有事,但我们一吃就要被毒死!”
这话若在前两天说,胡八锁自然绝不相信,但此刻他只要一想到那五色玄女下毒手段之神奇难测,就不禁觉得毛骨耸然,就算吃了这油煎饼立刻就能成佛登仙,他也是万万不敢再尝试的了。
突听一个孩子哭嚷着道:“我要吃饼,娘,我要吃饼。”
街道很窄,再加上饼摊前人又多又挤,是以他们的车走了半天还未走过去,这时那两个孩子已捧着个粗茶碗走了出来,坐在道旁,碗里放着几个煎饼。
胡八锁望着他们碗里的煎饼,忽然跳下车,抛了锭银子到那两个孩子面前,笑道:“小弟弟,我给你银子,你把煎饼给我,好吗?”
那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好人。
胡八锁道:“我再给你们一吊钱买糖吃。”
陆无为目中已不觉露出一丝笑意,看到胡八锁已捧着两碗煎饼走上车来,陆无为忍不住一笑道:“胡八爷果然是足智多谋,在下佩服。”
胡八锁笑道:“在下倒不是好吃,但晚上既然还要赶路,就非得吃饱了才有精神,否则半路若又有变,体力不支,怎闯得过去?”
陆无为道:“正是如此。”
胡八锁将一碗煎饼送了过去,道:“大师请。”
陆无为道:“多谢。”
这碗饽饽虽然煮得少油无盐,又黄又黑,但在他们说来,却已无异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胡八锁虽知陆无为是心向着亦惊鸿,但念其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也不敢怠慢,况且若煎饼里有毒,有陆无为相伴,也不枉此生了。
因为谁都可以肯定这煎饼里必定是没有毒的。
胡八锁眼角瞟着亦惊鸿,笑道:“这碗煎饼你说吃不吃得?”
亦惊鸿并没有说话,或者说不敢断言,胡八锁此举到稍胜了一筹。
胡八锁大笑道:“五色玄女若能先算准那孩子要吃油煎饼,又能算准我会用银子换他的面,能先在里面下了毒,那么我就算被毒死也心甘情愿。”
他大笑着将一碗煎饼都吃了下去!
陆无为也认为五色玄女纵有非凡的手段,但毕竟不是神仙,至少总不能事事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