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印和叶曦沿着街边一路溜达到街头广场转盘附近。很遗憾,“交通监控”设置在上一个路口,如果凶手是从上一个横道右转,便会逃过监控摄像。而下一个交通监控,与酒吧一条街中间还隔着一条侧街,如果凶手转入这条街,再由其中的巷道穿出,则很有可能逃避所有摄像监控。
两个人站在街头讨论交通摄像问题,突然一辆轿车滑至两人身边停下,右边车窗随即打开。司机尽力将身子探向右边车窗,冲两人喊了一嗓子,“去哪儿?”
韩印和叶曦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司机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上来吧,我做生意公道,保证不宰你们!”
这下两人明白了——敢情这是一“黑出租”啊!叶曦刚想挥手把司机打发走,韩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压抑着兴奋的语调,在叶曦耳边低声说:“我明白了,我的报告根本没问题,专案组先前对王莉的社会关系调查也没问题,王莉当晚上的应该是一辆黑出租车。”
“或者是凶手假借黑出租的名义诱骗王莉上车!”叶曦一点即通,接下韩印的话。
两人对视点点头,又互使了个眼神,然后双双拉开车门,叶曦坐到副驾驶,韩印坐到后面座位上。司机以为拉到生意了,边挂挡边问两人去向,叶曦板着脸指向街边,让司机先把车停过去。
叶曦一脸严肃、口气不容置疑,司机好像觉察到什么,把车停到街边后,哭丧着脸说:“二位不会是‘钓鱼’的吧?求你们放过我吧,一家老小都靠我开黑车养活,真的罚不起啊!”
见司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叶曦也不愿再吓唬他,掏出警官证表明身份。司机立刻长出一口气,提着的心轻松下来,嘴里油腔滑调地嘟念着:“我就说嘛,官老爷们晚上活动那么丰富,怎么会屈驾出来‘钓鱼’呢?”
“你什么意思?人家交通稽查有你想的那么花吗?”叶曦笑着说,“好了别废话了,问你点事?”
“您说,您尽管说,我知道的一定如实交代。”司机一副急着讨好的模样。
“开几年黑车了?”叶曦问,“生意怎么样?”
“两年了。”司机老实地答,“生意还不错,您也知道这条街是咱们这儿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段,打车的人特别多,出租车根本不够用。而且在周围上夜班的人,还有小姐什么的,比较喜欢打我们这种黑车,几个人拼一个车,每人几块钱而已,若是出租车,那就得各付各的。”
“这条街大概有多少黑出租?”
“那可没准,咱这黑车没有统一管理,都是各干各的,真说不上来。”
“通常都在哪儿等客?”
“上半夜基本就是街边或者岔道口什么的,不太敢到酒吧、KTV门前等客,怕人家出租车司机举报。下半夜主要在一些酒店员工下班通道附近,有很多夜班服务员拼车回家。”
“元旦前夜你在这附近吗?”
“在。可是基本没停过,那天晚上生意特别火爆,越晚越打不到车,基本前面的客人刚下车,后面的便接上了,要多少钱都走,就这样还落下好几波客人呢。”
“那晚有没有比较脸生的司机在这附近等客?”
“没太在意,光顾着拉活了。”
叶曦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可问的了,便转头望向坐在后座一直默不出声的韩印。韩印轻轻摇了下头,示意自己也没什么问题。叶曦转回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司机,说:“如果哪天见到陌生面孔的司机在这条街等客,麻烦你给警局挂个电话。”
“一定,一定。”
司机接过名片,一脸谄笑,目送二人下车后,生怕再出啥意外,赶紧打火、挂挡,麻溜将车开走了。
叶曦望了眼汽车驶出的方向,扭头对韩印笑笑说:“你觉得凶手应该不是黑车司机,而是假借司机的身份让王莉放松警惕对不对?”
“对。”韩印点头道,“正如我先前报告中描述的那样,凶手有正常的工作,作息时间固定,而且他初次作案便能如此成熟完美,表明他应该具有相当高的文化程度,从事某类专业技术性职业,但未必与使用刀具类工种有关。他在单位表现默默无闻,职位不高,但不意味他所从事的工作层次不高。”韩印的自信又回来了,滔滔不绝地说,“凶手当晚是因为遭受到某种重大打击之后进而寻求宣泄的,而他选择在当时城市中最繁华的区域、最热闹的时段、人流最为密集的路段,也是最容易暴露的区域,来寻找加害对象,显然缺乏细致的预谋。但是他运气非常好,偏偏就碰上与他初始刺激源外形极为相像,身穿红色羊绒大衣,一头长鬈发的王莉,并成功实施了作案。可以说凶手这次杀人,与许多连环杀手初次作案一样,带有一定的冲动性和偶然性。如果他继续作案,不,他一定会继续作案,便会把这种偶然性变成惯性。也就是说,第二次作案他依然会在这个区域,而且依然会扮作黑车司机。因为这条街在夜晚甚至凌晨以后,仍然会有非常多的女性出现,他相信一定会有他中意的类型。”
“如果凶手扮作黑车司机,那意味着他的车也不会非常高级对不对?”叶曦问。
“对,高档车扮作黑车会让人起疑的,我个人认为应该是偏国产车或者经济型的日系、韩系车类。”韩印顿了顿说,“也许凶手没有咱想象中那么严谨,明天跟交警方面联系一下,调取当晚广场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比对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车辆。”
看到韩印又能够自信满满地侃侃而谈,叶曦一脸欣慰,重重地捶了下韩印肩膀,两人相视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