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动刀子,哪就出人命了,某看那些人也是不经事,老裴,你说呢?”
裴徽也看出来了,对方压根就没有还手的意思,眼见百姓们越来越多,大都在指指点点,心下只觉甚是无趣,打架没什么,只要不出人命,都不用老妈出面,他自己就能摆平,只是这面子,委实丢不起,都打成这样了,院子里的主人还能安坐如素,该不是会是吓傻了吧。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收场的时候,从外头挤进来一群人,为首的男子一看这场面,急急地大叫。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
三人一齐看向来人,只见虽然一身唐人装束,面相却是胡人。
因为下人们都去帮忙了,张清只得自己开口:“你又是何人?”
来人不慌不忙地一拱手:“在下龟兹留后白孝义,奉家兄之命,前来觐见天可汗,敢问几位又是......”
此言一出,三个人俱是一愣,张垍首先反应过来,他担任着太常卿,掌礼仪、接待诸事,自然知道安西诸国的使节进了京,而为首者就是这位,龟兹王弟白孝节!
照理来说,一个归附已久的小小蕃国,哪怕就是王族,也算不得什么,在长安城中,留为质子的王孙公子不计其数,全都是低调行事,没有哪个敢嚣张半分,可如今的形势有些不同,旁人不知道,张垍是了解一些底细的。
这一次诸国使节进京,除了祝贺大胜,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告状!
而天子在看到奏疏的当天就做出了处罚,完全站在了他们的一头,这样的处置才刚刚下来,他们又在长安城内,殴打龟兹人,传到天子的耳中,会讨得了好?
要知道,那件事情的起因,就是得胜归国的北庭将士,骚扰了一处村庄而已。
张垍突然间冷汗直冒,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似乎有一个绝大的网,在等着他们往里钻。
“还不赶紧住手!”
他不得不亲自出口,裴、张二人见状,也明白事情不对,一齐开口让那些仆役停下来,退到一边。
白孝义顾不得与他们见礼,上前扶起那位老管事,心里顿时就是一惊,这人他认得,是封府一个得用的内管事,直接听命于封娘子郑氏,怎么会在这里?
“哎哟,你可来了,再晚到一会儿,咱们可就都没命了。”一边哭嚎一边挤了挤眼睛。
此时的老管事,头发散乱,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破烂处,显得异常狼狈,身后的那些人也是一样,他们倒在院门外,用身体死死地挡住门口,一派忠心护主的气象,令人感佩万分。
这是怎么了?白孝义压下心中的纳罕,挤出一个义愤填膺的表情,指着三人说道。
“究竟是何缘由,要下此毒手,你们可知,院中之人,正为吾王调制歌舞,献于天可汗陛下,这些人不过是不欲尔等进去打扰罢了。”
一边控诉一边站起身,走向三人:“来来来,随某去见驾,某却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有如此蛮横无理之辈。”
张垍的人并未动手,自是不怕,其余二人都是面色仓惶,听这口气,对方竟然是刚面圣不久,事情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都是误会......”张垍有心开口说合,没想到一个声音比他更早。
那是一个有如黄莺出林般清丽的女声,隔着厚厚的院门,清晰无比得传入众人耳中。
“是奴家无知,怠慢了诸位贵人,些许小惩,不足挂齿,确是一场误会,二伯,还请看在奴的份上,莫要为难几位。”
听到声音,白孝义方才停下了动作,面色不忿地说道。
“既是娘子出言相劝,某家也就不计较了,你们留下名号,他日若还有首尾,白某定当登门请教。”
一次偶兴,演变成这番模样,三人都是始料不及,若是此时抽身就走,明日里这长安城还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张垍看着四下那些群情激昂的围观百姓,总觉得这里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