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神武军的主将,是陆濯的祖父陆老国公爷。
陆老国公肯定不会参加这种年轻人的赛事,陆濯刚从边关历练归来,正好利用这次龙舟赛扬名。
陆濯后面的几个赤服将士魏娆都不认识,几乎与魏娆并排的为首的金服男人,应该就是龙骧军队伍的领头人了。
西亭侯率领的便是龙骧军,世子韩辽也在龙骧军中,难道此人就是韩辽?
余光看不清对方的脸,魏娆也不打算看,视线在陆濯挺拔的身躯上扫过,魏娆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了。
两条队伍开始同时进宫。
有太监、女官分别手持花名册核实众人的身份,男人那边队伍前进的快一些,轮到魏老太太他们上前时,陆濯、韩辽所率领的两支队伍已经都进去了,与魏家一同接受核实的,是雄虎军的参赛队伍。
魏娆目不斜视,没有注意到那边的男儿们几乎都在看她。
进了宫,男女分路而行。
皇宫分为东西两苑,大多数宫殿都在东苑,是历代帝王居住、处理政事的地方,西苑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御湖,湖边绿草如茵,湖中心有一岛名琼华岛,今日众人观赛的地点就位于琼华岛上,从岛顶往下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众宾客将按照尊卑从上往下分派观赛点。
魏娆祖孙三人与其他五家的女眷被安排在了“月照轩”,月亮都能照亮的地方,视野极好,往上能瞥见岛顶摘星楼中的元嘉帝、太后等人,往下能看清湖面上的情况,以及岸边整齐排列蓄势待发的六支队伍。
这是魏娆第一次观看宫中的龙舟赛,她兴致勃勃地打量草地上的一些布置。
魏老太太轻声给小孙女解释道:“龙舟赛不只是比龙舟,马术、射箭都要比。娆娆看,六支队伍,每支队伍有十三人,每人都要一边骑马穿越那些障碍,一边完成射箭,这两样的成绩将决定龙舟队伍出发的顺序。龙舟出发后绕琼华岛划行一圈,然后上岛面圣,接受皇上的奖赏。”
魏娆明白了,这样的赛事安排,关系到上四军、御前卫、皇城司的荣耀,怪不得连陆濯都要亲自出场。
魏娆刚了解完赛程,一个青衣小宫女突然朝月照轩走了过来,在众女眷的目光下,径直走到了魏娆面前,垂眸道:“四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魏老太太脸色微变,广袖下的手悄悄攥紧。
魏娆倒是不惧,众目睽睽,又是当着元嘉帝的面,太后娘娘能做什么?就算有什么阴招,魏娆也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
魏娆朝祖母笑笑,宠辱不惊地跟着小宫女走出了月照轩,那份气度,让月照轩中其他女眷长辈纷纷点头,觉得魏家这位四姑娘并没有外面传得那般不堪。
月照轩与摘星楼相隔并不远,魏娆沿着齐整干净的台阶往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摘星楼便到了。
摘星楼是八角亭的结构,八面无窗,皇城内外尽收眼底。
皇上、太后娘娘坐了主位,左侧是皇后与三位妃嫔,右侧是端王夫妻、景王、福王。
对魏娆来说,在场众人,没有一张生面孔,四年前她都见过,更不用提她的堂姐端王妃了。
皇家规矩早已烂熟于心,魏娆面带浅笑,一一给贵人们行礼。
四年前的冬天,魏娆被人从冰窟窿里打捞出来,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抢救了一日活过来了,出宫时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瘆人模样。而今的魏娆,亭亭玉立色若春花,仪态万千地站在那儿,身后的湖光水景都沦为了美人的衬托。
元嘉帝看眼魏娆的脸,免礼过后,目光再次移到了草地上的禁军男儿那边。
太后娘娘披着挡风的披帛,看着魏娆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芍药水灵灵娇滴滴地出现在她面前,眼窝深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恨意。
在后宫斗了几十年,但凡她看着碍眼的人,基本都被她弄死了,只有寿安君、小周氏、魏娆,一次又一次都躲过了她的陷害。寿安君、小周氏心机深沉,躲过去是她们的本事,魏娆一个空有美貌的姑娘,怎么就没被那两个刺客祸害了?
派出去的人至今没有消息,是失手后逃跑了,还是出现了不测?
太后想不明白。
她叫魏娆过来,是想从魏娆的脸上看出什么,可小狐狸精若无其事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四年不见,娆娆的身子可养好了?”太后娘娘笑了笑,招手示意魏娆走到她身边。
魏娆感激道:“托您的福,已经无碍了。”
太后娘娘拉起魏娆的手,那小手白皙柔嫩,白得就像一块儿羊脂美玉,毫无杂色,对比之下,太后娘娘的手瘦骨嶙峋满布皱纹与褐色的斑点。
太后娘娘被刺痛般松了手,咳了咳道:“好了就好,进了皇宫便是皇家的客人,客人有什么闪失,是我与皇后的失职。”
魏娆忙道不敢。
太后娘娘笑了笑,看着皇帝儿子道:“皇上瞧瞧,小姑娘长得越来越像她娘了,说起来,丽贵人诞下皇子有功,该赏的,我这两年身子骨好了一些,不如皇上宣她们娘俩回来吧,让我也瞧瞧我的小皇孙。”
元嘉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声音微沉道:“母后千金之体不容有任何闪失,就让她们继续在行宫住着罢。”
太后抿唇,看向魏娆。
魏娆乖顺地垂着眼,不因太后的话欢喜,也没因元嘉帝的否决而失落。
太后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