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一直将他送到门口。
陆濯翻身越到飞墨背上,看看石阶下眉眼如画的魏娆,陆濯笑笑,握着缰绳道:“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陆濯已纵马而去。
魏娆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陆濯消失在巷子尽头,魏娆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苦笑。
放心,说着容易,一旦心里有了那人的影子,又哪是那么好放的?
陆濯离开后,魏娆又在将军府逗留了两日,与城里几位交好的夫人道别后,魏娆才坐上马车,赵柏守在马车旁边,五百府兵跟在马车后面。
魏娆这五百府兵,乃是骑兵配置,每人都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
行路第二日,众人歇宿郊外,安营搭寨后,魏娆坐进她的营帐,天色已暗,她却无心睡眠,一会儿想到陆濯,一会儿想到阿宝,一会儿想到这一路看见的逃难的边疆百姓。战事一起,哪怕朝廷有信心,百姓们怕死,宁可先背井离乡,等战事平息再回去。
野地里虫鸣不断,魏娆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不知何时终于睡着了。
魏娆平时很少做梦的,今晚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六年前的战场,魏娆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可陆濯昏迷不醒时,魏娆听说过他是如何受伤的。他被羽箭射中了后心口,命大没死,却不肯好好养伤,负伤继续战斗,于是伤口反反复复。
在魏娆的梦里,这些画面都有,她看见陆濯中箭吐血的画面,看见他伤口重新崩裂,看见他坚持回京然后一头栽落马下,看到他枯瘦如柴地躺在床上。梦里魏娆仍是嫁过去替他冲喜,只是魏娆不再漠然,她日夜守在陆濯床前,盼着他快点醒来,可陆濯就是不醒,直至咽下最后一口呼吸。
梦里的魏娆嚎啕大哭,等魏娆从悲恸中醒来,发现她的脸上真的有泪。
魏娆坐了起来,就那么呆呆地坐着,连蚊虫在旁边嗡嗡都毫无知觉。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都说亲人之间存在感应,难道陆濯在战场遇到危险了?
她与陆濯不是亲人,可两人做了三四年的夫妻,又共同养育了一个女儿,她与陆濯,早已胜似亲人。
穿上外裳,魏娆悄悄走出了营帐。
“郡主?”守在外面的赵柏立即发现了她。
魏娆摇摇头,走到营帐之间的空地,遥望北方。
其实,她离草原并不远,甘州在京城的正西方,她一路往东行,距离草原不过半日骑马的路程。
繁星璀璨,有几颗特别明亮。
“郡主是挂念世子爷吗?”赵柏低声问。
魏娆笑了笑,对着那夜幕道:“是啊,你说,如果我去找他,他会不会生气?”
赵柏心中一惊,马上道:“郡主如此深情,世子爷怎会生气,只是郡主去了,世子爷难免分心。”
魏娆点点头。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陆濯因为她分心,继而乱了阵脚,影响大局。
“暂缓归京,先去榆城。”魏娆决定道。
陆濯说过,他们要去榆城与榆城禁军汇合,想必现在早就合兵上了战场,那魏娆就去榆城等他,无论如何,她都要第一时间知晓陆濯的消息。
赵柏劝了一遍,见郡主心意已决,便不再反对。
翌日早上,吃过早饭集合,赵柏代魏娆宣布他们要改去榆城。
五百府兵精神一震,有人兴奋道:“郡主要带我们去战场吗?”
学了这么久的本事,如今西羌已退,朝廷兵力胜过乌达铁骑,正是热血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赵柏冷声道:“若去战场,郡主必有吩咐,既然郡主没说,你们也休作他想。”
五百府兵对魏娆言听计从,闻言忙止住了议论。
魏娆就坐在马车里,听着众人对前往战场杀敌的憧憬,连她训练的府兵都一心报国建功立业,英国公府深受皇恩数代,陆濯作为国公府世子,能不全力以赴?
他是武将,本也该尽忠职守,可魏娆害怕,怕他又不爱惜自己,重伤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