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郑芝龙摇摇头,低声道。
“呵呵,大师是个直爽人。不晓得这功夫茶的厉害,芝龙兄休要见怪。” 龙吟风笑道。
“岂敢,岂敢!”郑芝龙将水壶提起,又续了一遍,道:“只是怕扫了龙少侠喝茶的雅兴。”
龙吟风端起茶碗,咪了一口,岔开话题道:“芝龙兄并非本地人吧?为何要将贵府迁至这深山老林中来呢?”
“唉!” 郑芝龙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倭寇!愚兄原本在泉州有一套大宅子,只是那地方离海太近,频频受倭寇袭扰。我又常年不在家,将妻儿老小搁在那里又不放心。只得将家眷安置在此处,求个安心。”
“哦!此处就不受倭寇袭扰么?” 龙吟风奇道。
“龙大侠,你有所不知。别的地方洒家不晓得,此地倭寇却是万万不敢来犯的。” 二人不用回头,听声音已知是了空和尚进来了。
一闻此语,龙吟风心中更是奇怪,道:“还有此事?大师不妨说说~”
“哈哈!”了空和尚挺起了胸膛,全忘了方才醉茶的窘态。脸上也更有神采。
“此去二十里地,便是莆田九莲山。山上有座林泉院,便是大名鼎鼎的南少林之所在。寺中有两百余人的武僧团,个个身怀绝技。洒家亦是这武僧团中的武僧之一。有咱们在此,倭寇又怎敢轻易来犯?”
“哦!”龙吟风听得连连点头。
郑芝龙却含笑摇头道:“不然,不然!大师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啥? 那你倒说说看,这其二是甚么?” 了空将眼一瞪道。
“据郑某所知,倭寇之所以不犯九莲山,不光是因为寺中高手众多。还有一个原因~”
“哦!还有甚么原因?”龙吟风的好奇心已被勾起,自然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个么,不好说,不好说!”郑芝龙看了了空一眼,却故意卖个关子。
“哎呀!你这人怎生如此婆婆妈妈。有甚话,不能直说?” 了空急得跺脚道。
郑芝龙微微一笑,笑得却有几分诡异,道:“只要大师答应绝不生气~~”
“好!洒家向来说话算数!你只管说,洒家绝不生气!”
郑芝龙又望了龙吟风一眼,见龙吟风也是满脸期待之色。方才悠悠开口道:“郑某久居海上,有时也难免与倭寇打打交道。有一回,与倭寇饮酒。那倭寇喝醉了吹嘘道,大明海防,如同虚设。其为寇二十年,东南沿海一带,大半皆被其劫掠过。我便有心问他,何处可避刀锋。那倭寇醉中不疑其它,答道,若想平安无事,只有上九莲山-南少林寺。”
“哦!为何?” 龙吟风与了空同时问道。
郑芝龙嘬了一小口茶,慢吞吞道:“我起初闻他之言,也是不信。便又劝了他几杯,套他的实话。那倭寇喝得麻了,便将秘密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原来倭寇的首领严令,不许倭寇靠近九莲山方圆百里之内。违者杀无赦!”
“啊!竟还有这等事?”龙吟风奇道。
“不错!郑某当时也甚为奇怪。便追问道,莫非你家首领怕了南少林的武僧?那倭寇大笑道,不破岛主,刀法精绝,世间无出其右。要宰了那帮秃驴也是举手之劳。只是~”
了空乍一闻“秃驴”二字,本已怒气满胸。只是正听到紧要处,不便发作。当下将袍袖撸起,大声道:“只是甚么?快讲,快讲!”
郑芝龙不疾不徐,将那倭寇的语气模仿得唯妙唯肖,道:“只是,念在林泉院那老和尚传艺之德,是以不去骚扰。算是报恩吧!”
“胡说八道!” 了空和尚本已听得满腔怒火,闻得这一句更是气愤填膺。“啪!”的一掌,拍在茶几上,将茶杯中的茶都震了出来。
龙吟风赶紧拉住了空,双眼凝视着郑芝龙,道:“芝龙兄,照你这么说,那不破千代的刀法竟是传自少林正宗么?”
“狗屁!狗屁!真比狗屁还臭!” 了空怒骂道。“休听这厮胡说!俺师尊嫉恶如仇,平生最恨倭寇。若说他传艺给倭寇首领,便是砍了洒家的头,也断断不会相信!” 说至激愤处,便将袖子一撸,钵盂般大的拳头捏紧,似要动手一般。
郑芝龙忙后退两步,摆手赔笑道:“大师息怒!大师息怒!小弟也是从倭寇口中听来,当不得真的!小弟素来敬重慧觉大师,绝无丝毫轻侮之意~~”
龙吟风一把将了空摁在凳子上,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师也休要动怒,待来日见着尊师,自可问个明白。”
了空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别过脸去,尤自生着闷气。郑芝龙不禁一阵苦笑,扬起手掌,在自己脸上轻轻刮了两下,告饶道:“都怪我这张臭嘴,说话也没把门的。该打,该打!”
“哼!” 了空转过身去,兀自不睬他。郑芝龙满脸赔笑,僵在哪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龙吟风正欲起身为二人转圜,转圜。忽闻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本书首发于看书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