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电话通知,要悄悄地回去向常恩多和万毅转告!快!”
“明白!”
“首长,那我就同曼生一起过去了?”宋继柳跟着问。
“好吧!你们这对老搭档,又要搭上了。真是一对令坏人惧怕的哼哈二将呀!快去吧!”
“是!”二人同时敬礼,转身出去。
胜败,在罗荣桓看来,从某个角度讲,每次在战斗之前就基本确定了的。因此,战前的准备,战前的计划,都是极为重要的,这可打不得半点马虎眼。一人心里主意少,众人一凑计千条。做为一个指挥员的任务:首先是能够充分集中大家的智慧。
罗荣桓基于这种一贯的指导思想,在曼生和继柳走后,又将一一五师和山东军区召集到他的身边,说:“咱民主民主,看这一次怎么的个转法和打法?”
因为在一一五师有这样的习惯,所以罗荣桓只说了这么一句开场白,一场热烈的讨论便开始了。头一个发言的,当然还是李竹如。他说:“叫我看,该在欢墩埠上打埋伏——这有三个好处:第一……”
李竹如的对头陈士榘把大手一摆:“你先別一呀二的好不好?不怕把嘴唇磨薄了?”
李竹如仍是一副严肃的神态:“我需要讲讲自己建议的根据嘛!”
陈士榘还是着急地:“用不上那些零碎儿!你打个题头就行了!”
接着,旁人又另提出了主意——
肖华说:“在枣树林里打伏击最好!”
陈光说:“那个林子树太小,树既稀又小……”
黎玉说:“政委,你们转移吧,拨给我几个营——”
陈士榘说:“敌人五万多,拨给你几个营好干什么?”
符竹庭帮腔道:“这个主意是危险的!”
曾国华反击他:“危险和胜利是邻居!不包含危险的胜利是不存在的!”
罗华生说话了:“黎玉副政委是请示首长的,你们乱插什么嘴?”
朱瑞耐不住了:“争论固然好。可是,照这么个争法,争到猴年马月也争不出名堂来!千锤打锣,一锤定音——政委,就决了吧!”
“这,还是看看再说吧!”罗荣桓犹豫地说。
在这个不拘形式的讨论会上,各种各样的说法,冲击着罗荣桓的耳鼓。
可是,尽管人们好象铜盆撞上铁扫帚,谁也不肯让谁,有时直争得脸红脖子粗,罗荣桓却是稳坐静听,一言不发。
不过,他那一双豁豁亮亮的大眼睛,一直在闪射着智慧的光芒。他这副眼光,时而在这个人的脸上打个转儿,时而又那个人的视线碰个头儿,时而又把帽子往后推一推,低下头去,变成一副沉思的神态瞅开了地皮。叫人猛乍一看,就他对这讨论会毫无兴趣,目下正在研究脚底下那根草棍儿似的。
其实呢?并不然!凡是了解罗荣桓的人,心里都很清楚——现在他正在仔细地倾听着人们的发言,咂摸着发言中的每一个字眼。而且,对大家正在讨论的问题,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个谱了。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这句话,是**说的。几年来,荣桓始终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另外,他还从老毛那里学来这么个习惯——每当自己想出一个什么方案之后,总是自己再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翻它,当他自己实在无法把它推翻时,他就召集一些人来,让人们无拘无束而又认真细致地议论一番。
好让自满者受益,不自满者博闻。罗荣桓所以习惯于用别人的看法和想法来校正自己的主意,不光是因为他具有谦虚谨慎、严肃认真的作风和品德。而且,还是出于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对革命事业的强烈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