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细看面前的来人:只见这人长得体楼个,一身紫花布裤褂,通红的漫圆面孔,高高的鼻梁,手提一把镰刀,肩背一支盒子枪。来人也两眼不住地打量着正在打量他的方晓。
方晓微笑不语,指了指自己的面孔,示意叫来人先认一认他。
小张在方晓面前走了两个来回,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他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他。他是侦察军区侦察副科长老方,我看过他和老谷等人在青岛的事迹报告,怎能忘得了他?上一回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戴的是礼帽,穿的是长袍,同谷牧政委正从司令部向外出。
说完,电话机边上一阵哄笑。
“哎,张排长,”方晓说,“我们好久没见啦。上一回请你当向导,记得你说过这个马陵大山里没有你不熟悉的路。这一回我又来了,有机会得请你帮帮忙,好好地熟悉熟悉马陵山里的各条道路。”
“你想一天半天熟悉完这马陵山的道路呵?”小张指着山头说,“一个小学生才念了半天的书,就想毕业啦。实话说吧,我小时候在这深山里挖药材好多年,有些山中小路我还从来没有踏过哩。”
方晓看着晨雾趔漫的马陵山说:“不管怎样说,你是本地人,山岭道路总比我们熟悉,我向你学习,我今年是小学生,明年还是小学生!”
“张排长是本地人,”连长说,“不仅熟悉这里的山路,更熟悉当地的人和当地的事。在侦察敌情方面来说,不仅能够看到明面上的敌人,暗藏的敌人也比我们看得透彻。敌人这次侵占了马陵山,他一早了解情况去了。敌人在马陵山占了几天,我们得小心敌人放毒使坏,小心敌人暗地里埋伏下他们的耳目。”说到这里又向小张说:
“大哨、醋大庄、小墩有些新的情况吗?”
张排长讲述了在大哨、醋大庄、小墩的所见所闻,讲到了地雷雪爆炸和敌人的伤亡情况。特别讲到了敌人侵占了马陵山几天,一切大小山沟都没有去,却偏偏清剿了一个山谷,在那里放火,搜山、杀人。
“我本来应该立刻赶到那边去的,可是碰巧遇到了巡会区委派来的人说,敌人在那个山谷伤了我们的人,她和几个民兵已赶到那边处理去了。”张排长蹙着双眉说,“她捎信要我们照看李大娘,我才赶回来的。李大娘哪去了呢?听说李大娘带了干粮和三个老大娘上山隐蔽,又听说她也想观察敌人,帮助咱们弄点情报,现在她回来了没有呀?”
司务长接过张排长的问话说:“没有回来哪,小组去看过几回啦,把吃的喝的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只等她回来了。—早急得小组团团转,好一会没看见小组,他大概又去山里找她去了。”
通信连长郑重地说:“李大娘这么晚没回来,我们不能只靠小组一个人去找呵,应该派几个战士和民兵找找她才是哩。张排张,你来得正好,你马上带上你排战士和民兵一排去寻找她吧!”
张排长连声答应,正要带人出门登山。后山坡上的观察哨跑下来报告说,区委员大李正跟着四付担架向这里走来了。听说大李回来,张排长急忙登上后坡去观察。
远处,高高低低的山坡道上,正走着巡会区区委员大李。
被称为巡会区区委员的这一职务,是战争时期山区分片管理的特有的人事设置。山区空旷,人烟稀少,村庄分散,为管理上的方便,基层政府机构分若干干部分片管理某一片山区,这种分工管理某一片山区的干部就被称之为区委员。
大李是分工管理醋大庄这一片山区的区委员。她是太沂蒙山区最先觉悟起来的青年妇女之一。她是李大娘的女儿。家住滨海军区司令部的隔壁。
日本侵略军进占马陵山期间,大李忙于督促检查这个山区的坚壁清野、武装动员、以及包括妇女工作在内的各种抗日救国工作。她的寡居母亲为了不拖累女儿,让女儿把全部精力投到革命工作中去,她就联合街坊邻舍的几位母亲互相合作,独立活动。
这位寡居的母亲,在**八路军没有进入山区建立根据地以前,她曾给地主老剥削家当过短工。认识了他家的豺狼品性。十年以前她的大儿子李大就死在老剥削小情人酸白菜的手下。一笔血债虽说记在酸白菜的账上,却也占着地主老剥削的份。
大家都楚知道酸白菜没有老剥削做靠山,她敢行凶作恶吗?没有有老剥削的庇护和支持,她能逃走东北吗?虽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把老剥削统了过来,大家一起做抗日救亡工作。但是老剥削心怀鬼胎,狼心不死,假意应酬,还必须对他提高警惕。
母亲怀着高度革命警惕,在敌人侵占这里时,她暗瞅着老剥削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山谷。随后,她联合三位老太太也进入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