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子头子和到海州开军事会议的杨步仁听到团部特务大队被袭击、特务大队长身受重伤后,二人立即从海州赶往董马庄,连夜加强了防卫工作,并把身身负重伤便衣特务送走抢救。
第三天,在东海县马庄据点内外却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尘土飞扬的日光下蠕动着给敌人修工事。鬼子大队长带着十几个日伪军官和来这里视察的联队部特务头子佐藤耀武扬威地走上刚建—筑好的碉堡顶上,一面走着顺手扬起皮鞭,在搬砖的民伕的光背上抽了几下。
从芦沟桥事变到一九四四年,这是第四次在这里安据点了。这个鬼子大队长是历次来安据点的鬼子军官里边最残暴的一个。他力大如牛,时常把民伕拉去摔跤,不把人摔得半死不活,他绝不肯住手。一切建筑工事都是他自己亲手设计和监工。
每天起早贪黑,跑遍工地,鞭打民伕,责罚日伪军,从不见这个坏蛋静坐一会,总是拖着长长的红鞘战刀走来走去。现在他又昂头挺胸地走上近十米高的大碉堡。从这里可以看到广阔辽远的麦田里,处处蠕动着人群,象一堆堆褐色的小蚂蚁,一起一伏地在割麦子。
不远处,一群群村落中间也矗起了好多个高大的碉堡,上面飘着日本太阳旗。往下看,碉堡下面,四周的民房都扒平了。断墙残壁里,还可以看出锅台和火炕的痕迹。近处空地上,还丢弃着一只老太太的黑帽子。鬼子和汉奸军官们得意地向四周望着,指手划脚地说起话来。
此时,董马庄附近地区变了样,围着村庄筑起宽宽的城墙,四面修造着四个城门,迎着城是伸向远处的四条军用公路。村头的树木都齐腰斩断,剩下一排排的秃树桩,树桩的根部又生出绿丛丛的嫩枝。
这时,鬼子大队长站在碉堡顶上,竭力故作威风地挺着胸膛。这家伙粗壮的躯结实的象一头野牛,圆滚滚的大脑袋,嘴巴方正宽大,带着棱角。大圆眼睛,眼珠光想瞪出来,射着凶猛的光。上唇一小撮黑胡须,一动一动的不住地嗅鼻子,好象一只胖狼时刻在嗅着准备和人拚命厮咬。
战刀鞘拖在地上,这个坏东西两只脚故意使劲踏沓着皮靴,发出吱吱的声音。—在阳光下微风鼓荡着他的白绸衬衣,他狂傲地举着望远镜,向四面望了一会,回过头来哈哈地狂笑着;一把揪住维持会长王小小的衣领,吓得王小小面无人色,勉强装出笑容。
鬼子大队长猛一松手,指着黄海边上这块大平原,喊出刺耳的怪声怪调的中国话:“这个地方的,大大的好!大大的好!”
“是,是,好极啦!嗬,嗬,哈哈!”伪军团长杨步仁谄为地笑着。王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着头,用发抖的手指竭力装作自然地摸着小八字胡子。
此时此刻,阳光射在日本特务头子藤本一的眼镜上,反射着白光。他毫无表情地向四周望着,头也不回地用平板的声音向王小小说:“八路军武工队完了,小中国和大日本是一家人。”王小小默默不语地听着,用手摸着小八字胡子点着头。
这时传来一阵整齐的呀呀的喊杀声,王小小顺着声音看去,岗楼东南广场上,几队鬼子列成队形在演习劈刺,疯狂地吼叫着,简直象一群杀人的魔鬼,丧失了人性的野兽。只见一个日本兵单独立在一边,被一个军官打着嘴巴,鼻子、嘴里已经打出血来。
只见,这个日本兵挨着毒打,还是那么规规矩矩地挺着胸膛立正站着,让血从脸上滴下去。王小小一眼认出来,就是前几天去维持会去的日本兵小岛。
前几天,这个可怜的日本兵,曾经因为放走八路军俘虏的嫌疑,差点被枪决,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挨打。
众坏东西听着鬼子大队长吼了一声,忙往东一看,小路上一个老大爷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战战兢兢地走来,头也不敢抬。只见那个衣服单薄的孩子,紧拉着自己爷爷的的衣襟,一路小跑着。
鬼子大队长藤本向了望哨的日本兵要过一支三八大盖子,象文雅的先生似地举枪瞄准那孩子。王小小身上猛抖了一下,心象被一块千斤大石头压住了,再也透不过气来,使劲咬住牙齿。
只听一声枪响,孩子往前一扑倒在地上了。爷爷尖叫了一声,抱起那孩子,不顾一切地往前飞跑起来。
“哈哈……”鬼子大队长哈哈地狂笑不止。
“哈哈……”敌伪军官们也都跟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