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不禁为之感动。
还是做爹的靠谱啊,虽然一直不声不吭的,可不还偷偷摸摸的在给他的二兄找对象吗?
不过……若是因为这个事耽误,倒是可惜了。
于是张静一道:“回头我去劝劝卢先生,给邓健两日的假,不过我觉得卢先生未必肯放人。”
“成家这样的大事也不肯放人?”赵天伦不由得恼火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大过年的,不想惹老爹不高兴,张静一便苦口婆心地道:“卢先生从前就说过,若是寻常校尉和力士,当真有大事,这告假尚还有权衡的余地,可若是总旗和小旗,身为武官,便该以身作则,天塌下来,也要留在百户所,这是军规。”
“太苛刻了。”张天伦摇摇头道:“这样折腾法,不哗变就不错了,这个姓卢的,不像是个能带兵的人,一介书生而已。此人,老夫也打听过,他在知府任上,便是个糊涂官……”
张静一不愿再听张天伦唠叨,只好道:“那我回百户所去问问吧。”
百户所占地很大,尤其是后廨,这里已经规划成了一个简易的校场。
此时是下午,正是战法操练的时候。
张静一出现在校场上,便见卢象升正领着大家各自结阵,所有人都手持着哨棒,排着整齐的队列,不断挥舞刺杀。
这些校尉和力士,已经有了一些模样,隐隐带着一股与常人完全不同的气势。
卢象升见了张静一来,也对张静一不理睬。
直到操练完了,方才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张百户……”
他朝张静一行了个礼。
张静一朝他颔首:“卢先生辛苦了。”
“倒是不辛苦,辛苦的是他们。”
卢象升点了点校场上依旧站成队列的校尉和力士,又介绍道:“这一个多月的操练长进十分快,从前的时候,许多人身体瘦弱,现在都健壮多了,个个腰杆都挺直啦,气力都涨了不少,除此之外……起先早操晨跑的时候,跑个两里路便气喘吁吁,现在即便跑了三五里,也能坚持下来,队列也越发的熟稔……只是……我思来想去,好像现在的操练,对他们似乎变得轻易了许多……可人操练的时候,一天只有五个时辰,毕竟人总要吃饭睡觉,偶尔也需给人一些闲暇。”
卢象升很苦恼,他的苦恼是有道理的。
操练的本质,在于突破校尉们体力上的极限,起初让他们晨跑,让他们列队,让他们挥棒,让他们不停歇的操练,对这些人来说,都是折磨。
可慢慢的,这些家伙体魄上来了,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操练之后,在卢象升看来,就好像这操练少了点什么。
张静一不由乐了,他倒是有想法的,随即就道:“这个好办,我教你一个方法,咱们可以让人缝制许多的沙袋来,这沙袋里先装一两斤沙子,而后绑在他们的脚上,以后无论是晨跑,还是列队,甚至是吃饭都让他们穿戴在身。等以后若是不够,还可以将这沙袋里的份量提高嘛,一两斤不够,就来五斤,五斤不够,我觉得七八斤也可以。”
卢象升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亮。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张百户,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多了,于是开心地笑道:“哎呀,张百户的话,真是发人深省,为何学生没有想到。这事只怕要张百户费心,赶紧寻人缝制。”
张静一点点头道:“我先去和大家打个招呼,毕竟来都来了。”
说着,快步到了校尉们的队列前。
其实校尉们一见到张静一来,个个都从苦闷的操练之中仿佛见着了一道光,相比于卢象升的苛刻和严厉,他们觉得张百户要和善很多,是个极好的上官,哪怕张静一有时也板着脸,却给人一种春天般的温暖。
张静一朝他们挥挥手道:“大家辛苦了。”
众人齐声回应:“不敢。”
声若洪钟,气势骇人,可见操练不但带来了体力上的跃升,也给大家带来了无穷的精神气。
张静一随即……便挥手告别。
一见张静一转身走了。
众校尉们都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甚至站在队列里的姜健,虽然身子站的笔直,嘴唇好像一动不动,却发出声音:“还是张百户体恤大家伙儿,张百户见我们如此,一定很不忍心。”
这声音很轻。
可是队列里前后人等都能听见,大家心里暗暗的点头,身子却依旧一丝一毫不敢动弹。
在众人殷殷的目光之中,张静一出了校场,决心让人赶紧供应沙袋,他走了许多步,突然脑子里生出了一个疑问:“我来这儿是干啥来的?”
好在他走的时候,卢象升还是表达了对张静一的敬意,他一直将张静一送到百户所门口,还不忘嘱咐道:“张百户,记得沙袋,要赶紧,最好明日就送来。对了,我看一两斤太轻,给个三五斤吧,为了给大家做一个表率,给老夫做一个十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