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预计,米铺的粮价可能会到一两一石,可米铺毕竟是零售,现在根本找不到大规模吃进的买家,单凭零售,这粮食都收割几茬了,米都发了霉,只怕还没卖完呢。
七钱肯定是血亏的,可至少……还能留一笔本金。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样一想,吴文龙的心好受了一点点,定了定神道:“你要多少?”
张静一便道:“你运去多少,我便给多少钱。”
“当真?”吴文龙眼睛一亮,他是大粮商,就愁没有买主。
张静一很确定地道:“千真万确。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张家现在没有现银,新一批的铺子还没卖呢……”
“无妨,无妨。”吴文龙殷勤地道:“只要留个字据就可以,难道吴某人,还信不过张百户吗?”
张静一很高兴地笑道:“吴兄真是善人啊。我听说吴兄和户部尚书关系匪浅?”
“这……”吴文龙脸色一变。
他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张静一不只是冤大头,还是锦衣卫百户。
只怕他的名字,早就在锦衣卫里挂了号。
吴文故作镇定地道:“哈哈……这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
其实张静一早就将京城里大粮商的底摸清了。
关于吴文龙和户部尚书的关系,他起初也是将信将疑。
不过等到吴文龙来找他,张静一却可以确信了。
谁都知道张家的银子没了,张家虽然还有大量的资产,让张家立个字据,他们就敢拿粮卖给张静一,这绝不是一个寻常商贾敢决定的。
毕竟张家是锦衣卫的人,若是欠钱不还怎么办?
可吴文龙敢赊账,当然是因为他的底气很足,不怕张家欠钱不还,他的背后……定是有一个庞然大物,足以确保张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能将欠的钱还上。
张静一随即也打了个哈哈:“是啊,外头人还都谣传我张静一是傻瓜呢,这也能信?你说的不错,坊间流言,最是信不得的,既如此,那么就一言为定了。”
吴文龙便忙是告辞。
紧接着,又一个个粮商登门。
而这些敢跟张家做买卖的粮商,甚至敢让张静一空手套白狼的,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张静一这几个时辰下来,竟自己都不知道谈成了多少家,大家都一个约定,七钱银子一石,有多少收多少,粮食直接运昌平张家那块土地。
而张静一则想尽办法,让人营建更多谷仓,昌平那里有个好处,那是皇陵的所在,其实也是储备粮食的绝佳场所,毕竟地势高,不怕水淹,眼下储备粮食的最大风险就在于潮湿。
至于运输,却也是小事。
因为别的地方运输可能不便利,可张家的那块地,却是靠近明陵。
为了祭祀方便,皇帝祭祀祖先的需要,从京城到明陵之间,是要修筑神道的,这神道是用最高的规格营造,不计工本。
可以说……这几乎是全天下最好的道路了,若是放在后世,就相当于双向二十四车道且全封闭式高速公路。
神道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走的,可张静一相信这些粮商能有办法,敢在京城里买卖大宗粮食的人,天知道他们的背后是什么人。
一切都谈妥了。
以至于一场粮食买卖,在张静一看来,他就好像是在做慈善一样,最低廉的价格收了人家粮,还能看到对方如释重负和感激涕零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该干的事……便是为储备大量的粮食做准备了。
令张静一很满意的是,这些粮商的办事效率都很快。
翌日,源源不断的粮车,便开始从北通州亦或者京城南郊启程,源源不绝的粮车,马不停蹄地奔着那昌平而去。
也就在此时,新县的诏书终于下达。
天启皇帝的办事效率也是很高的,张静一就任新县县令,至于县丞、主簿、典吏等等,统统一股脑的任命了。
当然,又一份奏疏,恩准了十品官制。
若是县令和县丞等相当于正处或者副处的话,大抵……其实就是确认了新县之内,允许存在科级官员,这在大明,绝对是破天荒的事。
县丞的人选乃是卢象升,紧接着,张静一开始着手给各街巷长以及各长们定级。
这一下子,整个清平坊上上下下的文吏和武吏们都疯了。
这些原本只是童生,结果为了生计被张静一招募之后,如今成为街巷长,或是县中诸长的人,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也能做官。
当然,这是十品连流都不入的官,可这对于一个连秀才都不中的人而言,这是祖宗积德,祖坟冒了青烟啊。
因此,清理天桥坊,以及灾后防疫的工作,一下子变得开始热火朝天起来,这个时候不表现,还等到什么时候,这可比评优还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