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些流民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他们尽力地会让自己的衣衫穿的齐整。
这和大兴县里的流民给他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启皇帝只能瞪一眼这张扬和刘安。
而此时,管邵宁已是请天启皇帝等人进自己的公房里落座了,随即,他打了个招呼,说还有公干,去去便来,另一边,又让人去请张静一来。
张静一是在两炷香之后才赶来的。
一见到天启皇帝,张静一诧异道:“陛下为何来此?”
“朕来看看你。”天启皇帝微笑着道:“朕一直担心着流民到了京城,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现在有了新县,朕是放心不少了啊,你那弟子管邵宁,倒是很古怪……”
他口里说古怪,可是脸色却是出卖了自己,说实话……有些羡慕。
张静一连忙道:“陛下,臣等在此奉旨赈济,都是因为陛下爱民如子,所以臣子们才奋不顾身!这都是陛下的恩德,与臣等有什么关系?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此而已,这是应该做的事,没什么好夸奖的。”
天启皇帝听到这话,更是气闷。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治理天下,做父母官的样子。
而后,他不禁将眼角的余光,落在张扬和刘安二人的身上。
就这二人……方才孙承宗还特意说,陛下不要苛责他们,他们已算是做的很好了,这天下,怎么可能人人都像新县啊。
这话说的……天启皇帝心里怫然不悦,难道就这般做便是应该的吗?就因为天下便是如此,所以这些人随便给流民们两口掺了沙子的粥水,然后便自诩政绩卓然,还可以心安理得吗?
人就是如此,没有见过新县,天启皇帝大抵还算满意的,现在却觉得这顺天府和大兴县就是笑话。
“管邵宁……管邵宁……”天启皇帝口里反复念叨着:“此子有大才,有大才干啊,张卿,你教授了一个好弟子。”
张静一其实还想客气一下的,可随即,天启皇帝又突然道:“怎么样才能大治天下呢?朕登基了这么多年来,或者说,我大明先皇们,哪一个不是在寻求大治天下的药方呢?可是孜孜追寻了这么多年,这天下何曾大治过?所谓的大治,不过是灾情来了,给灾民们喂两口粥水,没有让这赤地千里的地方,饿死太多人,便已算是大治了。可这样的大治又有什么用?”
他越说,倒是越心寒,便站起身来,甚是感触地道:“这一次,真教朕开了眼界。”
张静一心里想,这是当然的,也不想想我张静一是谁呢!
口里却忙悻悻然地道:“陛下,臣……还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够……以后一定改。”
站在一旁沮丧的张扬和刘安二人,这时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准确的来说,张静一每谦虚一句,他们就想死一次,站在这里,简直就是被张静一公开处刑。
天启皇帝此时感慨万千:“这些日子,朕私巡了几次,所见所闻,无不触目惊心,朕实在没想到……我大明的百姓,竟是这般的苦,都说朕是天下人的君父,可朕的子民,朕却没见他们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朕从前对此漠不关心,现在亲眼所见,才滋生惭愧,若是这天下各州县,都如新县一般,朕何至于有这样的惭愧和忧虑呢?”
说着,他摇了摇头,便又正色道:“朝廷要立即对新县进行嘉许,朕要让这新县,作为全天下州县的榜样。不只如此……新县这边赈济百姓,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提,朕无有不允。”
张静一倒是打起了精神,看着天启皇帝道:“其实……臣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天启皇帝大气地道:“你说罢。”
张静一便道:“现在灾民日益增多,尤其是壮丁,越发的多了,臣一直都在想,这些关中的灾民,既肯吃苦耐劳,此时来了京城,又对陛下感激涕零……现在新县对源源不断的流民无法安置,何不……在这新县,招募一支军马呢?臣的意思是……招募一支虎狼之师,而不是寻常的卫所。”
虎狼之师……
天启皇帝怎么也没找到张静一提出这个来,但是他相信张静一必有他的原因的,于是他表情肃然起来,道:“招募虎狼之师做什么?”
张静一正色道:“建奴肆虐辽东,历来为我大明心腹大患,这建奴驰骋辽东千里,号称不败,臣以为……辽东单凭一味的防守是不成的,我大明,理应有一支与建奴在野战之中,也可旗鼓相当的精兵,如此一来,才可扫穴犁庭,保我大明无忧。”
听到这里……
天启皇帝震惊了。
连素来知道辽东底细的孙承宗,也震惊了。
他张静一……很风趣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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