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了岳父李永芳的密令入关,在京城与兵部联络,谋个一官半职,再以李正龙的身份,回到宁远上任。”
这一点,和张静一方才所言的没有什么出入。
“来京城多久了。”
“半年。”
“半年时间里,都和什么人打交道。”
“有不少。”
张静一笑了笑道:“写下来。”
“好。”
武长春很温顺,书吏给他搬了桌子过去,也给他预备了文房四宝,他迅速地写下了一串名字。
随即,这墨迹未干的名册送到了张静一的面前。
张静一低头一看,最头上赫然写着的,便是兵部侍郎王雄的名字。
如此一来,王雄设法营救他,就可以相互印证了。
武长春的名册……是真的。
张静一又笑了笑道:“这排在第一的,便是我大明的兵部侍郎?”
……
此言一出。
隔壁的王雄本还想说冤枉。
可到了这里……他已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发懵。
这下真的完了。
这真真是人赃并获。
武长春那个畜生啊……
…………
武长春看着对自己似笑非笑的张静一,则是诚惶诚恐地道:“此人愚蠢如猪,贪婪似豺狼,只需给他一丁半点的好处,他便乖乖就范了。”
“你胆子不小啊,敢骂我大明的兵部侍郎是猪?”张静一不禁笑了笑,调侃起来。
隔壁的王雄:“……”
武长春道:“不敢,只是此人……确实愚蠢。”
张静一话锋一转,又道:“京营的指挥,还有关防的游击将军,居然也被你收买了?”
武长春道:“都是先进行试探,多送财货,等他们收下了,便在一条船上,到时再曝露自己的目的,对方想不就范也不成了,毕竟有太多把柄落在我的手里。”
张静一便道:“这样说来,那建奴人能轻易入关,便是因为有这些人策应?”
武长春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
张静一道:“宁远和锦州呢,在那里,你们策反了多少人?”
“谈不上策反,主要是联络。”武长春道。
张静一皱眉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辽东那里的军将,大多都是辽人,其实一直以来,与我的岳父一样,身家性命都在辽东。现在辽东战事开启,这辽东眼看着大明要守不住了,自然会有不少人希望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他们虽为明将,却也不敢得罪建奴人太深,生恐将来,一旦辽东形势逆转,便再无后路可走。”
张静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辽东的局面到这样的地步,只怕和这样的心思,也分不开吧。”
武长春道:“人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何况……是那些阖族都在辽东的人,家里数十数百口人,难道也不顾吗?”
张静一没有再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只是淡然地道:“这些人的名字,也要写下。”
“是。”武长春道:“我所知的,有四十人之多,上至副总兵、副将、参将,下至游击和千户……都要写吗?”
张静一点头:“所有你知道的事,都要写出来,不只是这些人。包括了建奴人的底细……还有……你的那位岳父……”
张静一别有深意地看了武长春一眼,才又道:“你的岳父……我很感兴趣,他在建奴的事,你所知的,都要写下。你只要知道……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了。你自己想来也清楚的,你所犯下的,乃是滔天大罪,任何一条,都足够你剥皮充草了。那种酷刑的滋味,即便我不说,你也比我清楚。”
武长春连忙点头,下意识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液,忙道:“是,是……”
张静一站起身来,道:“你也不必顾念你与你岳父的翁婿之情,若是他顾念这份情谊,又何须将你派入关内来,做这等极大风险的事?你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你我之间相互利用。我借你了解辽东虚实,而你却需借我……断臂求生。你心里有了这个数便好。”
说着,张静一转身,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文吏:“口供都记下了吗?”
文吏越是记录,越是触目惊心,此时禁不住敬畏地看了张静一一眼。
张百户反手之间,就办下如此惊天巨案,实在了不起。
文吏忙道:“记下了。”
张静一只大抵看了看:“让他先画个押。”
画押之后,张静一便取了口供还有武长春记下的名册,直接出了囚室,而后朝着隔壁的房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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