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众将听了只默默地点头。
他们知道,袁崇焕这话虽难听,可到这个时候,若是还想作死,那便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袁崇焕随即又道:“现在起,老夫,包括了你们,都是戴罪之身,想要活命,想保住自己的妻儿,就只能想办法赎罪了。陛下终究还是宽厚,最后给了大家自首的机会,哎,老夫也知道,这个时候你们还是有其他的心思的,心里想着……这罪不小,实在不成,投了建奴,呵……且不说现在皇太极被拿,那建奴内部只怕要为了汗位,争的不可开交,就算让你们投了建奴又如何呢?今日见了陛下这般样子,老夫便晓得,这建奴现在虽还凶悍,可我大明距离犁庭扫穴也不远了,尔等……不要自误。”
满桂在旁连忙道:“正因为陛下圣明,才网开一面,到时可别不识好歹,老夫忝为陛下巡查使,是绝不会顾念旧情的,不要以为你们和本总兵有什么交情,便可以让老夫看你们什么面子!实话和你们说,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要嘛就是你们死,要嘛就是我满桂和妻儿们统统死尽,你们自己猜猜看,我会怎么做?袁公,你我言尽于此,他们自己自会领会,多说的话,也没有必要去说啦,多说无益。”
袁崇焕点头。
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也没必要去多讲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罪证都摆在皇帝的御案上了,你永远无法确定,陛下到底知道多少这些军将们的丑事。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往死里整,整死的人越多,自己越安全。
满桂也是聪明人,他的想法,只怕也和袁崇焕不谋而合。
…………
而在京城里头,其实早就乱作了一团。
从陛下突然从山海关直往辽东。
这满朝文武一时闹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只是巡山海关的吗?
这是皇帝啊,怎能随意跑边关去,莫非陛下要效仿英宗皇帝?
要知道,这关外是什么地方呢?那可是建奴密布,若是稍有什么闪失,陛下落在建奴人手里,可该如何是好?
这一下子的,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于是,众人纷纷传言,这一切都是张静一所鼓动,这张静一……真比当初英宗皇帝身边的王振还可恶。
就在京城里,人心浮动的时候。
却又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陛下……的行在……被烧了。
陛下……生死不明。
消息先是传到了内阁,黄立极与孙承宗看的目瞪口呆,而后,二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更别说脸色有多难看了。
黄立极只觉得眩晕,他拼命地抚着自己的额头,嘴嚅嗫着,下意识地反复念叨:“这……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呀。”
孙承宗乃是帝师,与天启皇帝的感情不一般,此时更是忧心如焚,口里道:“生死不知……这火,到底是谁放的?难道辽东的骄兵悍将们,已经胆大包天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黄立极诧异地看着孙承宗。
孙承宗的这番话令他陡然意识到,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
连皇帝的行在都敢烧,烧行在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这些人如此猖狂,那陛下十之八九,已经遇害了。
陛下没了,而如今,这大明江山该怎么办?
自己……又该怎么办?
就在惊慌之际,黄立极像是猛然地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道:“立即……立即……要禀告魏公公,这……这是土木堡之变重演啊,不,土木堡之变,至少将士们还是忠心大明的,可今日,辽东那些骄兵悍将们,忠奸难辨,就说不准了……”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样子,道:“说不得,这关宁军已经反了,倘若他们趁势入关,这南边流寇四起,北面是叛臣贼将,而我京城却是群龙无首,只怕……稍有不慎,要失天下啊。”
这话,迅速地引起了孙承宗的警觉。
说实话,这些话其实一丁点也不危言耸听。
辽东的情况,此时根本无人知道,陛下如今又被谋害,谋害之人就在宁远城,十有八九,是掌握了关宁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