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竭力地呼吸。
皮肤似乎隐有一些刺痛的感觉,当然,手脚却是麻痹了。
再加上方才一阵呕吐,被张静一折腾的可不轻。
他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浑身发不起一点劲儿,此时只极想昏睡过去,可心底深处,似乎又有什么意识,总觉得不甘心。
他想活下去,他还有许多未竟之事。
他还有一个儿子,想到自己的孩子尚在襁褓,就要面对未知的险途,天启皇帝便觉得自己一刻也不愿闭上眼睛。
可是他太疲倦了。
于是,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像走马灯似的。
而后,他终于还是撑不住眼帘,昏睡了过去。
那御医又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给天启皇帝号脉。
魏忠贤在一旁已给天启皇帝扎了针,一面道:“如何?”
看着完全昏过去的天启皇帝,其实他的后背已经拧了一把冷汗。
御医便苦着脸道:“陛下……陛下的脉象极为微弱……学生以为……以为……”
魏忠贤的眼里顿时掠过了一丝森然,杀机毕现:“陛下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便也跟着陛下去吧。”
御医听罢,几乎要昏厥过去。
张静一却在一旁,累的气喘吁吁,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效,反正上一辈某些急救的知识里教的。
方才的一番折腾,累的不只有天启皇帝,张静一已觉得自己虚脱了,此时只能寻个角落,好好地休息一会。
皂角水是用来催吐的,先将食物从胃里催出来,这能大大地减少毒药在身体里的剂量。
除此之外,大量的灌入盐水,甚至注射盐水,本质就是稀释体内的毒素,将这些毒素尽力排出体外。
现在……唯一赌的就是,天启皇帝中毒不深。
毕竟任何的毒药,无论再如何剧毒,可抛开了剂量来谈毒性,就形同于是耍流氓了。
只要确保这毒药没有达到致死的剂量,再凭借天启皇帝还算不错的身体,或许……能活下来。
另一边,魏忠贤已是杀气腾腾,随即骂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尚膳监一向规矩森严……这么多年没有疏失……快,快,带着人,给咱去尚膳监!查,彻查,这毒药到底从何而来,是谁投的毒,背后之人是谁,要查个底朝天,宁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早有宦官飞快地带着人,往那尚膳监去了。
魏忠贤则急红了眼睛,来回在这殿中踱步。
每隔一会儿,便让御医探一探天启皇帝的脉搏。
可是……情况非常不乐观……脉象依旧微弱,这御医口里只喃喃念着:“死也……死也……”
这话被魏忠贤听着了,大为震惊:“陛下驾……驾崩了?”
御医却痛哭流涕地道:“学生是说……学生死也……”
这还不是一个意思吗?
等又过了一会儿,便有东厂的宦官跌跌撞撞进来,道:“干爹,干爹……”
魏忠贤驻足,死死地盯着来人,恶狠狠地道:“怎么就回来了?”
“查……查出来了……”
魏忠贤立马打起来精神,若是查出人来,他势必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是谁?”
这时,一个老宦官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张静一听闻这边有动静,也连忙抖擞起精神,上前来。
却见这老宦官朝魏忠贤行了个礼,面如死灰地道:“咱……今日在尚膳监当值。”
魏忠贤却是认得他的,此人乃是尚膳监的掌印太监,因为资历老,而且又是掌印,从理论上来说,其实地位并不在魏忠贤之下。
当然,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的权势,远不是一个尚膳监掌印太监可比的。
魏忠贤死死地看着他道:“赵敬,到底怎么回事?”
赵敬道:“是一个叫刘武的宦官干的,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在自己的屋舍里上吊自尽了。不只如此……我们在他的房里,还搜到了一瓶毒药,他前些日子,听说……欠了不少的赌债,突然这几日变得有钱了,出手也极为阔绰……他负责的就是糕点的制作,因为平日里见他还算老实,所以也没有疑他有什么问题……魏公公,这……这……是我管教不严,万死……”
说着,这叫赵敬的老太监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道:“我真是将这岁数活到了狗的身上……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人这般的胆大包天啊。”
张静一在旁只是冷笑,怎么可能是没料到呢?
这大明的皇帝,各种奇怪的死法没有过?这宫里这么多伺候的宦官,要说没有料到有人胆大包天,那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