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臣终于恐惧了。
人还是怕死的。
何况张静一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家伙是贪生怕死之人。
要知道,其实历史上的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对他极为信任,等到李自成攻至京城,于是命他防守齐化门,结果攻城的当天,他居然还跑去听戏。
听戏也就罢了,转过头,他居然直接开了城门,迎接李自成入城。
投降这种事,其实本也无可厚非,可别人可以降,他朱纯臣却不可以。
就在他开门乞降的时候,崇祯皇帝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心里依旧还认为朱纯臣是个忠臣。因为夜里混乱,崇祯皇帝并不知道李自成的军马从哪里攻入。
所以在上吊之前,崇祯皇帝居然还写下了一份遗书,希望朱纯臣能够保护着太子南逃。
天真的崇祯皇帝哪里知道,朱纯臣这个家伙,其实早就将京城卖了,摇身一变,成了李自成的大功臣。
结果入城之后的李自成得知了崇祯皇帝的遗书之后,勃然大怒,直接将朱纯臣砍了。
方才朱纯臣为自己辩护,认为自己罪不至此,这话听着很可笑,可张静一知道,这个无耻之徒,其实真的是这样想的。
天生下来便是贵族,身边无数人吹捧着自己,自然而然,觉得这天下人都欠着他的,他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说穿了,不过是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而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罢了。
可一旦他知道,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中要糟糕,便立即怂了,痛哭流涕,撒泼打滚,哭的惊天动地。
天启皇帝目光阴沉,像看死人一般看着他,没来由的,却觉得可笑到了极点。
心里突然有种感触,天下到这样的地步,不是没有道理啊,辽东那些贪婪无度的军头,京城里此等恬不知耻的贵族,大明竟是在指望这些人维持纲纪和社稷。
此时,天启皇帝愤怒地道:“还有什么人,你说。”
“臣……臣知道的是……这些商贾……并不只是和臣一人联络,臣与他们做的买卖,只是冰山一角,陛下……他们干了十几年这样的事,可是难道陛下……陛下没有发现,此事……根本无人揭发吗?难道……真的因为是臣行事缜密?”
天启皇帝听到这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和张静一所预设的是,朱纯臣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所以他和一群商贾勾结,掩饰了十几年。
可现在看来,一个朱纯臣又怎么会这么大的能量?毕竟陆路走私,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在这个工程之中,涉及到的是许多人。
朱纯臣能打通所有的关卡?能做到天衣无缝?十几年来,哪怕一丁点的疏忽,按理来说,都该翻船。
这也是为何,天启皇帝与张静一认定,走私商的背后之人心思极缜密的原因。
可现在……想着想着,天启皇帝心里一惊,于是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并非只你一人?”
“所以臣说冤枉,天下人都在做,并不只我一人……人人都干的勾当,臣为何干不得?”朱纯臣痛哭流涕地道。
天启皇帝这才猛然醒悟,为何这个厚颜无耻之人居然在事情败露之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了。
天启皇帝咬牙道:“你说,还有什么人?”
“不知道。”朱纯臣战战兢兢地道。
“你不是说要揭发吗?”天启皇帝凌厉地看着他。
朱纯臣道:“臣要揭发……的是天下有许多人这样干,臣不过是冰山一角,臣……冤枉……”
这话说的……
天启皇帝给气得七窍生烟起来,目光一转,看向邓健道:“拉下去,拉下去,让他开口……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开口!”
邓健二话不说,一下子将朱纯臣拎了起来,拖拽着便走。
朱纯臣显然还心存侥幸。
其实他的心理大致是这样的,大家都干这个事,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我觉得我没错,事情到了今天,陛下无论如何也要原谅我……
可现在……他似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天启皇帝闭上眼,努力地克制着心头的无尽愤怒。
倒是这个时候……张静一低声道:“陛下,宣城伯卫时春……”
一听张静一的提醒,天启皇帝猛地张开眸子,这眸里掠过了一丝锋芒,锋芒飞快地扫过了田尔耕和周正刚。
田尔耕和周正刚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了,二人已是吓得脸色苍白,却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天启皇帝豁然而起:“既然是成国公勾结了商贾,是朱纯臣那个狗贼要毒害朕,那么……为何卫家要认罪?卫时春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