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路的行走,许多人都已厌烦了,河南已是赤地千里,而归德府就在眼前。
眼下这个时候,一群读书人眼看着信王所控制的杞县就在眼前,自然安耐不住。
说实话,读书人先行一步,是因为他们没有官职。
其实这随驾的百官,也早就将心飞往归德府了。
那归德府……无疑在他们眼里,乃是圣地。
此番大家兴冲冲的随驾而来,就是跟着陛下看看这归德府是怎样的太平景象,如此……才好让陛下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天启皇帝见百官都兴致勃勃的样子。
尤其是礼部尚书刘鸿训。
现在礼部侍郎温体仁已经成为了信王的长史,这长史之于信王,其实就相当于宰相,是信王的大管家。
当初,温体仁还在礼部的时候,刘鸿训就对温体仁多有关照,如今刘鸿训想到温体仁虽从侍郎去做了一个小小的长史,却已是名满天下,倒是颇有几分羡慕。
天启皇帝看着他们个个叽叽喳喳的,很是兴奋的模样,就差当着天启皇帝的面说要不让信王做天子了。
天启皇帝心里自是生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大臣表面上恭顺,实际上,你若是仔细去听,却总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一些阴阳怪气来。
于是,他强忍着怒火,将这些人赶走,又将魏忠贤和张静一,还有黄立极几个心腹叫到面前来。
这时,他道:“朕出了京城才明白,百官和这些读书人,心里只向着信王,对朕这个皇帝,哪里还有什么忠心?这些人,平日里天天说什么四书五经,可在朕看来,都只记得齐家治国平天下,却忘了君君臣臣。”
黄立极的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觉得陛下好像在骂自己。
魏忠贤却是堆着笑道:“陛下,奴婢看……这些人个个都是东林党。”
张静一倒是道:“陛下,这就是人性。”
天启皇帝诧异地看着张静一,皱眉道:“说来朕听听。”
张静一便道:“陛下可听说过叶公好龙吗?其实信王距离他们太远,所以他们总觉得什么都是信王好。而陛下距离他们太近,天天生活中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且陛下要治天下,安万民,就少不得想要从他们身上扣一点肉出来,安抚天下的百姓,他们自然觉得陛下坏了。这就好像……男子一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天启皇帝和魏忠贤,还有黄立极,便立即用一种极奇怪的眼神看着张静一。
张静一给看得浑身一抖,立马道:“打个比方而已。”
“呵……”天启皇帝则是冷笑道:“朕这次亲来,倒想看看,信王到底好在哪里。”
说罢,下令车驾继续前行。
…………
另一边,刘鸿训等人被天启皇帝赶着离銮驾远了。
一群人禁不住又开始长吁短叹。
刘鸿训叹息道:“陛下至今,依旧执迷不悟……这张静一每日陪伴在帝驾旁,不知又灌了多少迷汤。”
这些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说到陛下身边的人,往往是不提九千岁的。
九千岁会栽赃,会扣帽子,会说你是东林余孽,是真的能整死你。
思来想去,还是张静一这柿子好捏一些。
因而,大家说到了张静一,并不指张静一一人,而是代表了整个阉党。
虽然张静一并非是阉党。
此时,便有人道:“无妨,等到了杞县,陛下自会醒悟。”
“却不知这杞县还有多久的路程。”
“只怕要一两日,咱们走的太慢了。”
“倒是宁愿和那些读书人一样,只怕现在,轻车从简,只怕早就到了。这一路来,眼看着天下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好在归德府就在眼前了。”
“此时我只羡慕那些读书人。”
…………
邓天成与一群年轻的读书人,愉快地甩开了队伍快步而行。
事实上,百来个读书人,在这种地方是十分危险的。
好在几乎每个读书人,都带着一两个仆从,这些仆从挑着担子,担子里有他们平日爱读的书,还有换洗的衣物,也有一些身强力壮的,身上带着刀剑。
因而,只要不遇上大规模的流寇,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这里已进入了杞县的县境,大家都知道,不久之前,信王卫就在这里大破流寇,自然而然,这里是根本不会存在流寇的。
于是,众人心情愉悦,只恨不得立即去杞县。却不知那位声名赫赫的儒将王文之是否驻扎在此,若是在,那便再好不过,大家一起去拜望一番,少不得要谈一些丝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