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秉怀彻底被这位乐观而坚强的姑娘感动了,跟她畅谈了很久,不仅了解更多对方的情况,也同时把自己所从事的事业讲述给对方听,直到两个多小时后飞机落地。
南秉怀终于要跟她说再见了,很动情地向她祝福:“姑娘一定会成功的。我为你加油。”
姑娘的双眼难得又湿润一次:“大伯,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由衷希望您们的天眼工程早日完成,因为它不仅仅是您个人的成就,也凝聚无数科技工作者的心血,同时包括我本人在内的亿万中华儿女的心愿和骄傲!”
南秉怀的激情又被这位身患绝症的姑娘的话给点燃了,感觉自己的使命艰巨而光荣,浑身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就当他俩在机场外分手的一刹那,南秉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冲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姑娘高喊:“姑娘!”
姑娘一听到他的呼喊,顿时停住了脚步,回眸微微一笑:“您还有事?”
“我还没有请教姑娘的芳名?”
“我叫钟慧!”
姑娘又冲南秉怀挥挥手,然后消失在茫茫的人群里···
南秉怀默默注视着她消失在人流中的整个过程,非常后悔没要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因为他从她的身上读出了榜样的力量。可是,姑娘已经不给他机会了,留给他的只是一种鞭策和鼓励。
也许她根本不想跟自己交朋友,所以才脚步这样匆匆。因为她的生命很短暂,不想多让世上的人为她惋惜和流泪。自己之前已经为一个女人痛惜落泪了。
南秉怀的双眼不禁模糊了,仰头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出执着的步履走向广场之外的一辆出租车——
这时候,已经到快到中午了。正坐在出租车上的南秉怀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伴。他又联想到王淑珍为了支持自己的爱人而付出的巨大煎熬,李萌萌为了不让刘晓光分神,独自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就让他心里对老伴产生了一丝担忧,深怕她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而像她俩那样隐瞒了什么。自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回家看看。
于是,他改变了立即回单位的想法,而是吩咐出租司机立即改变了方向。
可是,等他敲打家门时,却很久没有得到老伴的回应。难道美娜没在家吗?
南秉怀已经给不了老伴一个惊喜了,只好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张美娜很快接听他的电话:“喂,您回来了吗?”
原来,张美娜已经知道他去上江了,也在王淑珍的丧事期间跟老伴联系过了,当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迫不及待问了一句。
南秉怀一听老伴的声音底气很足,心里那份担心稍减:“我正在咱家的门外呢。你怎么没有在家?”
“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在照顾玉珠吗?”
“你在小朱家?”
“是呀,自从你去了上江,朱煦就更不能回家了。我这些天一直没有回家。”
“哦,那我立即去她家。”
张美娜并没有表现出惊喜,而是一副忧虑的语气:“你是刚下飞机不久吧?暂时在门外透透气,我会很快赶到家。”
“这···玉珠那里方便吗?”
“你放心,玉珠中午在医院休息,我只要在五点多赶回去就行。”
“哦?她还在工作?”
“嗯,她还没显怀的,距离休假还早着呢。”
南秉怀“哦”了一声,有些略有所思。
张美娜为了抢时间,已经率先挂断了电话。
南秉怀很是犹豫,刚想说不需要她回家了,自己没什么事,立即赶回单位的话,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南秉怀只好倚靠在房门板上闭目养神。虽然他离开单位和工作室好几天了,但在上江也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除了操心王淑珍的后事,还要遥控参与天眼工程的事情,即使在返回的航班上,还跟一个叫钟慧的绝症女作家聊了一路,现在因为全身神经的松懈而变得疲惫不堪。他的双腿慢慢软下来,直到屁股着地。
张美娜可不想让老伴久等,一离开窦玉珠的家门,就赶紧招来一辆出租车。
当她提着一个食品袋匆匆登上通向家门的楼梯,并一直奔到自家的门口时,却发现南秉怀已经坐在门框外,背靠着门板,有节奏地打起了鼾声。
张美娜先是一愣,再端详一下老伴满是沧桑的面孔,不由湿润了双眼。她虽然不想打扰他的睡眠,但又怕他如此睡在阴凉的地方会伤害身体,不得不蹲下身子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
此刻南秉怀正梦到王淑珍临终那一刻,当被老伴摇醒了,不由一怔,因为眼前的淑珍变成了美娜。
“美娜?怎么是你?”
张美娜不由嗔怪道:“秉怀,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南秉怀缓了半天神,这才醒过味来,不由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哦,你梦到谁了?”
南秉怀的神情凝重起来:“我梦到刚刚去世的淑珍了···她拉着我的手,求我关照好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