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海点了点头,沉吟道:“可是,我们两人毕竟根基浅薄,这赫图阿拉城中,怕是大部分人的心里面,都不会服气我们两个人吧。”
宣度心里暗笑,这货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假模假样地沉吟片刻,宣度终于将他心里面早就打算好的话,说了出来,“那些旁支侧翼的,倒是不必太着急,无非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罢了,等看清楚了大势,自然会争先恐后的投奔过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拔除掉努尔哈赤最亲信最宠信最疼爱的人!”
“说得好!”
杜度大喝一声,“我早就看阿巴亥那个骚娘们不顺眼了,十一叔,不必你动手,我这就领着人,去杀了那三个狗崽子!”
阿巴亥,乌喇那拉氏,乌拉部首领满泰之女,贝勒布占泰的侄女。
万里二十九年时,在努尔哈赤轻而易举地灭掉安达部后,生恐被算总账的布占泰,不得已又用上了流传千年的乞和良策,和亲。
可当时他的亲生女儿滹奈已经在前几年送给了舒尔哈齐,于是当时年仅12岁的阿巴亥,就在布占泰的安排下,成为了大他三十多岁的努尔哈赤的第八房妻妾。
小小年纪,就不得不为整个族群部落做出牺牲,没有人知道阿巴亥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给努尔哈赤关了迷魂汤,让努尔哈赤在短短两年之后,就册封为了大福晋。
而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阿巴亥的肚子更是很生气地连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十二子阿济格,十四子多尔衮以及十五子多铎。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或许是因为阿济格这三个孩子着实招人喜欢,努尔哈赤的宠爱,很快全都落在了这三个孩子的身上。
年纪最大的阿济格,已经被封为台吉,编入镶白旗拨给他三个牛录掌管。而他,才不过只有十二岁而已。等他再大一些,杜度这个所谓的旗主,肯定就要被搬到一边去给阿济格腾位置了。
对于努尔哈赤的偏心,杜度敢怒而不敢言,但心里面,却早就恨死了阿济格。因此宣度只是稍一提点,他就立即顺竿爬了上来。
是的,宣度的目的,就是阿巴亥那三个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儿子。
英亲王阿济格,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三个对满洲打进中原定鼎天下至关重要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杀了这三个人,还会出现济阿格,尔多衮来替代他们祸害中原百姓。但至少,那个臭名昭著的皇父摄政王是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杜度兴冲冲的就要往外走,巴布海却是伸手一拦,笑眯眯地看着宣度,“阿济格他们三个小崽子,固然该死,但毕竟与我和大阿哥乃血肉至亲,若是由大阿哥动手,难免会被人说成是骨肉相残,坏了大阿哥的名声。不知先生,可愿意替我们叔侄走一遭呢?”
宣度心里明镜一般,这又是要自己献上入伙的投名状了。但相比于努尔哈赤给出的难题,这一次他却毫无犹豫地点头应道:“十一阿哥所命,在下自无不从。”
“好!”
巴布海长声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先生,那就烦请先生带上一牛录兵马,杀他个鸡犬不留!对了,别忘了把阿巴亥那个骚娘们带回来给大阿哥暖床!”
说完话,巴布海便一脸好笑地看向杜度,“怎么样?十一叔是不是很体贴?”
杜度贼兮兮地笑道:“阿巴亥虽保养的好,但毕竟上了年纪,又生了三个儿子,怎比得上德因泽这个小福晋水嫩,是吧十一叔?”
努尔哈赤的小福晋德因泽,昨天夜里,就已被巴布海领回了自己房间。
巴布海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反正这一趟,先生是去为你办事。这一牛录的兵勇,我可是不管的。”
杜度脸色一变,果断摇头,“我手下的人,这会儿都在城墙上布防,不可轻动。十一叔,你我之间,还用分得这么清楚吗?”
当然要分清楚了,宣度心里暗暗腹诽。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虽然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表面上亲密无间,但心里面怕是时时刻刻都在互相提防着。
巴布海辈分高,杜度血脉更尊贵些,但这都不并不重要。在女真,谁的拳头大,谁才是老大。两个人如今手下的兵马数量,相差无几,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局面。
这一个牛录的兵马,说多不多,但一旦被巴布海借去不还,这种平衡就会立即被打破。所以,并不想屈居巴布海之下称臣的杜度,就必须要提防着些了。
杜度担心有借无还,巴布海也是一样,虽然宣度表面上与他更为亲近些,但人心隔肚皮,谁又会真正相信谁呢?况且阿巴亥那里虽只有七八个护卫,但都是努尔哈赤精挑细选出来的熊虎之士,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悍卒。真打起来,损失肯定不能小了。
巴布海冷笑着问道:“这么说,大阿哥是不相信我了?”
杜度陪笑道:“十一叔这是说的哪里话?若不是从旁相助,我压根就没可能走进这汗宫大衙门。实在是我手下的人,都各有安排,脱不开身啊。”
巴布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半天,还是没舍得派出自己的人。
就这样互相猜忌,能成个屁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