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桌子转了半圈,相有豹指着地形图上几条跟磨眼儿胡同只隔着一座院子的胡同说道:“打从这几条胡同穿房朝着磨眼儿胡同里灌呢?”
伸手捻起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严旭摇头应道:“估摸着也不成!隔开了这几条胡同的院子都不大,进出的人物也都是些瞧着身上就带着功架的人物,就连九猴儿领着的那些孩子们都能瞧得出来,估摸着那些院子里扎着的主儿,也就都是磨眼儿胡同中一事儿的人物!”
伸手轻轻摸着自己下巴颏上头长出来的胡茬,相有豹再绕着桌子转悠了两圈,这才抬头朝同样紧锁着眉头的严旭问道:“硬灌、偷摸的法子都不成,那.......混进去?”
将桌子上几张纸条都拿在了自己手中,严旭叹息着应道:“怕是也难!早听说四九城里除了巡警局的监牢,还有另外几处民国政府里上不得台面的黑狱,专门关押那些个要紧人犯。甭瞅着明面上那些黑狱稀松寻常、压根不招人耳目,可暗地里却是戒备森严。听瑛荷姑娘说,就她们那**的堂口里。就有一回想要想辙救出来关在一座黑狱中的弟兄,可离着那座黑狱还有几条街就露了马脚。不得已之下,二三十号带着硬火家什的兄弟玩了命的朝那座黑狱里头灌,到了也没能把人给救出来,反倒又折损了七八个好手.......这要照着我说,想混进这么个地界。当真为难!”
眉毛都拧成了两个疙瘩,相有豹很有些不信邪地咬牙叫道:“这天底下还真就有这铁桶般无缝可钻的地界不成?那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孙大圣不也找着了个能透气的窟窿么?”
捻弄着手中那些记着磨眼儿胡同周遭情形的纸条,严旭无奈地低声应道:“凡事都怕琢磨,尤其是怕行家扎堆儿琢磨!能选上磨眼儿胡同这样的地形,还能布置上这么严实的防范手段,显见得这黑狱里头就得有军伍行里的好手支应,说不好还得捎带上那些个懂江湖道路数的人物从中参谋。想要在这些个行家扎堆儿琢磨出来的黑狱中成事.......相爷,我这儿说句丧气话——可别一个弄不好。南家八库的事由没弄明白,倒是再陷进去几个人?”
话音刚落,议事屋子的房门却是被人轻轻敲响。伴随着清脆的敲门声,纳兰的声音也在议事屋子门外响了起来:“严爷,晌饭这就做得了。今儿中午吃的擀面条,怕搁时辰长了不好入口,我这儿请您个示下,是把晌饭给您送议事屋子里来。还是您上伙房跟堂口里师傅们一块儿吃?”
朝着眉头紧锁的相有豹一乐,严旭几步跨到了议事屋子门后。轻轻拉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迎着站在门口的纳兰和声笑道:“可是当不得纳兰姑娘这么奉承着我,我这就上伙房吃去......”
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看依旧在皱着眉头沉思的相有豹,严旭也不再与相有豹招呼,倒背着双手自顾自地朝着二进院子里的伙房走去。
侧身候着严旭慢慢走远,纳兰这才抬头看了看呆愣愣站在桌子旁的相有豹。抬腿走进了议事屋子里,很有些嗔怪地朝着相有豹低叫道:“这晌饭都做得了,还得请您上座、把饭送到您嘴边不是?大早上起来就瞅着你里外来回的忙活,就喝了两口稀粥,这会儿还不饿?!”
像是压根都没听见纳兰再跟自己说话。相有豹嘬着牙花子又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我就还真不信了......这就算是个铁核桃,那也得生出来个缝不是.......”
轻轻一跺脚,纳兰忍不住走到了桌子旁边,贴着相有豹的耳朵、提高了嗓门叫道:“哪儿就有这么紧要为难的事儿,值当你连饭都不吃的一个劲儿琢磨?!要觉着我做的饭不合您胃口,我这就上外头饭馆给您叫一桌满汉全席伺候着您?”
眼角猛地一挑,相有豹直眉瞪眼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佯装愠怒的纳兰:“妹子,你方才说啥?满汉全席?”
瞪圆了眼睛看着相有豹,纳兰倒是真有些生气地朝着相有豹叫道:“你还真想着让人替你上外边叫一桌满汉全席?!”
手忙脚乱地从一叠纸条里找出来一张只写了十几个字的纸条,相有豹飞快地把那纸条上的字迹看过两遍,猛一伸手抓住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纳兰一双胳膊:“妹子,你可叫我说什么好.....这回,可是啥都有了!”
被相有豹骤然伸手抓住了胳膊,纳兰顿时挣扎着涨红了面孔,很有些羞恼地低叫起来:“你这是闹什么幺蛾子......撒手......快撒手.......”
刚巧在这节骨眼上,手里头捧着一大碗炸酱面的九猴儿溜溜达达地走到了议事屋子门口,也都不看议事屋子里的相有豹与纳兰,自顾自地扯着嗓门叫道:“师哥,晌饭可是做得了......您抓着我师嫂.......您二位这是练的什么功夫桩架.........”
一张脸红得如同香山枫叶,纳兰猛地一扭头,恶狠狠地朝着九猴儿喝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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