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赵王宫的大厅中,四个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辉映下,映在壁上。
“成将军,你来说吧。”有些疲倦地坐在披了皮裘的靠座上,发完了飙的赵孝成再次找回了一些理智。
“是”
禁卫军侍卫长,兼邯郸副城守的成胥行了个礼,有些敬畏地望了上面的那两个人,他们是他的主子,尤其是那个女人,旁人都以为他是忠诚于赵孝成,只有他才知道,他真正效忠的,是那个站在赵王身后的女人。相比赵王的昏庸,那个女人才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在这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前台,和赵王并肩站在了一起。
“我询问了郭家宴会的客人,他们看到,赵穆和龙阳君,交谈了很久,虽然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但应该是和我大赵相关。不仅如此,有不少人看到,龙阳君和赵穆先行离开了郭府,应该是去了巨鹿侯府上。“
“按照细作的报告,龙阳君此行的目的,是来我大赵,就大梁纵火,和鲁公秘录失窃之事,向我大赵问罪,但是我调查了随行的侍卫名单,发现其中有十几人,如刘巢,蒲布等人,原来是平原夫人的人,后来投奔了信陵君,而他们,都没有出席郭府的宴会。”
赵孝成红着眼睛听着,急剧起伏的胸膛,像是拉动着的风箱。
“而且,属下在夫人府附近,找到了几个行人,按照他们所说,袭击了夫人府的人,是往驿馆西边去的,那边住的使者,正是龙阳君一行。”
“那么证据呢?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直接的证据?”
“是,属下找了个身手灵活的窃贼,让他潜入了驿馆,在里面,发现了这些东西。”
成胥说着,解下身后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袭已经被火烧化了大半的夜行衣,还有两封书信。
在书信中,写了赵穆有意与信陵君交好,促成三晋合一大业的意图,赵穆提出了只要信陵君同意让他继承赵国领地的位子,他愿意奉信陵君为主,鸩杀赵王的语句,并夸口说,以他的本事,要杀赵孝成,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而另一封信则是信陵君对他投诚意图的回复,其中满是赞许和夸奖,并应承了他只要完成大事,必然予以重用。
若是在平时,以赵孝成对赵穆的宠信,怎么也会怀疑一番这两封书信的真假,甚至会让赵穆声辩一二。但这时的他,对赵穆的怀疑和猜忌,已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尤其是那封赵穆手书的字迹,让他一眼认出,正是出自赵穆之手。想到自己和赵穆平时的亲密,赵孝成简直忍不住自己的心中的恐惧。
诚如赵穆信中所言,以他对赵穆的宠信,赵穆想要杀他,如探囊取物一般!这一句话,彻底打中了赵孝成心中的死穴,也给这个对付赵穆的阴谋,补上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末将请大王下令,擒杀此獠。”在一旁站着的李牧在看完了传阅的信函后,勃然大怒道。
赵国的军方和赵穆的关系一向是水火不容,尤其是妮夫人的死,更是激怒了赵奢一支为首的军方诸将。
这次李牧回邯郸,本来就有就此事向赵王问责的意思,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发动,就出了这样的大事,便立刻表明了态度。
赵孝成总算有了几分安慰,他是刻薄寡恩的性子,现在面临秦国和魏国两方面的压力,为了安军方的心,不管赵穆是否是冤枉的,牺牲掉他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何况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赵穆勾结魏国,谋取他性命的大罪了。
“大王且慢。”
在赵孝成就要命令李牧去擒杀赵穆的时候,晶王后忽然出声阻止了他。
“王后,对于赵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心中惊讶的赵孝成带着几分不满的口气道。
“赵穆之罪,罪无可赦,但是,现在却不是杀他的时候。”晶王后解释道:“现在的邯郸,鱼龙混杂,赵穆在邯郸经营多年,势力雄厚,如果这时候突然下手,难保赵穆不会来个鱼死网破,别的不说,如果他杀死了龙阳君,或者朱姬的话,对眼下的赵国,无异于雪上加霜。”
“那怎么办?”赵孝成也觉得晶王后说得不无道理,问道。
“末将倒有一计。”李牧在得到赵孝成同意后,他道:“以我看来,不妨先将赵穆软禁起来,限制他和外界的联系。然后大王一面恩威兼施,让他摸不清大王的态度,一面花几天下手剪除赵穆的羽翼。一旦时机成熟,直接把他抓起来就是。”
“李将军此计甚好,只要大王不表明态度,赵穆一党应该就不会铤而走险,只要剪除了赵穆的势力,他也变不出什么手段来。不仅如此,当年赵穆对嬴异人百般折辱,如果我们将他交给秦人,并将质子被杀一事归到他的身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筹码。”晶王后沉吟了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