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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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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生的见了皇帝便畏惧,此刻却仍不顾一切地为薛翃说话。

正嘉皇帝扫了皇子一眼,不言语,郑谷忙对跟随皇子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禀皇上,奴婢等该陪皇子回宫了。”

皇帝“嗯”了声,薛翃见赵暨仍一副担忧神情,便悄悄说道:“暨儿先回去吧,改日得了好的再叫你来。”

赵暨见她笑影嫣然,语气温柔,心一宽:“多谢薛娘娘。”又向着皇帝行礼:“孩儿告退了。”

赵暨去后,正嘉皇帝才对薛翃道:“暨皇子虽然天生胆怯,倒是对你一片拳拳关爱之心。”

薛翃道:“臣妾这里有好吃的鹿肉招待皇子,这也算是知恩图报。”

皇帝笑道:“别打岔,方才朕说要罚你,你还没应呢。”

薛翃抿嘴一笑:“既然是好东西,怎么敢撇下皇上呢?先前臣妾留了最好最嫩的一块儿,叫人用冰镇在水晶盆里呢。”回头吩咐身后宫女云秀:“去把那块肉拿来。把烤炉架子也布置妥当。”

正嘉皇帝在大圈椅上坐了,望着她道:“怪不得朕今晚上就想到这儿来,想必是知道来了会有好东西吃。”

不多时,肉拿了来,果然是冰镇着,颜色还极新鲜,又布置好了烤炉架子,薛翃洗了手,亲自拿了银剪刀,将肉剪开,又用小刀切成块片,放在了银炭炉子上。

火光的银炭烘烤着鹿肉,不多会儿,鹿肉滋滋作响,给炭火烘的油脂掉落炭火中,引出一团小小火光,像是金花绽放。

香气更加浓郁,连郑谷都忍不住口水如涌。

薛翃拿了白瓷碟,捡了烤好的肉夹在上面,郑谷忙接过来献给皇帝。

金色的油光裹着鲜嫩的烤肉,略撒一点盐,便无比可口。皇帝吃了两块,龙心大悦,笑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把戏?”

薛翃笑道:“前儿看闲书看到的,皇上可别怪臣妾玩物丧志才好。”

正嘉皇帝道:“倒是要称赞你博学多才。”

薛翃道:“皇上这也是爱屋及乌了,不说臣妾贪嘴了吗?”

“嗯,这鹿肉烤的很好,朕吃了这样好的东西,也不舍得怪罪你了。”

皇帝吃的兴起,又觉着有如此好肉不可以无酒,便叫人拿了窖藏的真陵酒,这酒传说是东方朔引入世间,汉武帝酿造,又名“仙芗酒”,酒酿醇厚,喝了之后,有香气经月不散,皇帝大内所藏的这一壶,却是龙虎山陶真人所赠,从来都舍不得喝,可见今晚上兴致极佳。

正嘉皇帝吃了两杯,醺醺然,更加受用。又赐薛翃同饮,端妃不胜酒力,就只吃了一口。

正在帝妃和乐,外头有小太监进来,悄声在郑谷耳畔说了一句。郑谷甚喜,上前跪地道:“启禀万岁爷,下雪了。”

“下雪了?”正嘉皇帝略有意外之色。

薛翃起身,叫人把殿门帘子卷起,往外看去,红色的灯笼光照下,果然见天际沸沸扬扬,雪片犹如鹅毛,浮浮跃跃,从天而降,很快,阶前就落了松软的一层雪白。

薛翃不禁笑道:“圣德天子,先前还担心今冬的雨水不足,如今有了这场雪,自然无碍了。”

正嘉反而并没惊喜之色了,只是吟道:“衣上六花飞不好,亩间盈尺是吾心。”

皇帝看着那一片片飞雪飘零,把手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继续念完剩下的两句:“何由更得齐民暖,恨不偏于宿麦深。”

这是忧国忧民的句子,可见皇帝不仅博学,而且是惦念民生的明君。

郑谷等一起跪了下去:“陛下德行动天,奴才等谨服恭祝。”

这夜,正嘉皇帝便歇息在了泰液殿。

皇帝正是盛年,近来修道,常常服用丹丸,身体甚是强健,精力强悍。

何况今夜更加尽情,吃了鹿肉,又喝了仙酒,兴致越发高昂了。

且因为薛端妃生了小公主,养了将近一年未曾侍寝,如此一来,竟大有“小别胜新婚”之意。

郑谷等守在外间,听到里头种种动静,忍不住心想:“照这幅架势,端妃娘娘还愁怀不上皇子吗?只怕下一胎就是了呢。”

一直到子时将过,皇帝才终于发泄了精力,沉沉睡去。

端妃亦是劳累的很,她久未承欢,到最后几乎泣声求饶。

终于熬到皇帝尽兴,本来也该趁机好好歇息,只是她心里惦记着那不满一岁的小公主,于是咬牙起身,吩咐众人好生看顾皇帝,自己去偏殿探望公主了。

可是端妃再也想不到,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去,彻彻底底,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

这一夜皇宫内苑发生的事,在很长时间内,是宫中的禁忌。

据说云液宫内,薛端妃偕同心腹宫女云秀,持刀欲谋害皇帝,幸而给人及时发现,报知了淑妃娘娘,淑妃好像是吓坏了,不敢自专,立刻又惊动了太后出来主持。

皇帝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受伤昏迷不醒,太后大怒之下,命内务司将端妃跟云秀,以及云液宫涉案之人尽数拿下。

这件事在皇帝醒来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谋逆大罪,当判凌迟处死。

薛翃整个世界都是通红的,疼到极致,却偏偏能清晰地察觉刀子过肉,发出细微的割裂声响。

突然想起那夜在泰液殿,她持刀割鹿肉给皇帝烤着吃。

如今,自己却也像是那只鹿,只不过没有那鹿一样的幸运,因为,她得活生生地承受这份酷刑。

幸而她并未撑很久。

正嘉七年,也就是端妃死后半年,在太后的保举劝谏下,皇帝册立梧台宫淑妃娘娘为皇后,皇子赵暨为太子。

因此上,怎不叫这些奴才们心中凛然、对薛翃更加十万分尊重呢。

薛翃抬手,示意伺候的众人都退下,这些人也毫无二话,忙乖乖地退避了。

这宁康宫里虽然换了不少新的奴婢,但里头当然也少不了各色眼线。薛翃看殿内无人,才走到宝鸾公主榻前,在她的床边上坐了。

小孩子动也不动,宝鸾年纪虽然不大,却十分懂事,之前那些奴才们窃窃私语,说康妃去皇后面前告了状,宝鸾知道惹了祸,吓得缩在被子里装睡,却装的不像,察觉薛翃靠前,更是浑身微微发抖。

薛翃望着那瘦弱的小孩子,探手过去,想在她肩头上轻轻地抚落,但只是咫尺之间,却有些不敢碰触。

侥幸这殿内无人,宝鸾又看不见,薛翃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曾发誓不再流泪,但是面对自己亲生的受了万般委屈的女孩儿,又怎能控制自如。

从袖子里掏出素帕,极快地拭干了泪。薛翃暗中调息,才道:“殿下不必担心,那只猫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宝鸾动了动,却仍没有“醒”,薛翃道:“我只有一件事想问公主,希望公主能够如实回答。”

她也不管宝鸾听没有听,便道:“那药是给公主救命的,一切要按照我的吩咐服用,公主的病才能好,可公主为什么要把药喂给那只御猫?是信不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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