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西沉的日光泼洒下来,视野所及着了火一样带着金红光辉,嚣张的刺激着眼皮,干燥季风里有尚未褪尽的余热。
我和人型山猫匆匆忙忙赶路中,确切的说是他很焦急,我倒是可有可无。
当然,在两个人武力值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趋于弱势的那一方无论有任何意见通常都会被忽略,也就是说,这件事我没有发言权。
所以,男版小红帽不受自我控制的朝着夕阳狂奔,后边追着我们俩。
双方距离保持在能看见前边那个艳红披风背影为止,也不知为什么始终无法缩短彼此的间隔,人型山猫做过好几次努力试图靠他弟弟更近些,诡异的是毫无成效,象被什么无形之物阻扰一样,我们只能远远尾/随。
另,人型山猫嫌弃我行动迟缓如乌龟。
大概是担心弟弟有什么不测而他可能救援不及,在几次停下来等我之后,山猫认为我耽误了他拯救弟弟的宝贵时间,于是就抛开原先那些刻意的彬彬有礼,露出野蛮真面目…
再于是,此时他就如同打劫归来的土匪,我象一袋大米被他扛在肩膀上。
颠簸中,面朝着后方只能看见人型山猫大衣衣摆的我表示,前边发生什么不晓得哟~反正扛着我的家伙被野狗追赶一般,速度快得我连骂人都做不到,因为会咬到舌头,囧。
另外啊~我的肚子恰好被硌在山猫肩膀上,他又着急赶路…所以,除了会咬到舌头,我还很担心自己一个不慎会吐一地,几次抗议对方却充耳不闻之后只好闭上嘴,安安静静的被运送。
…………
时隔…不知多久反正蛮久的,扮演一袋大米的我才总算等到被卸货。
又是一次毫无预兆的急刹车,紧接着我双脚落地,还没匀回一口气又被转个身,晕头转向的让山猫带着走。
“克力架进入那幢屋子了,小爱丽丝~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对吗?”行进间,人型山猫缓声开口,声音倒是很冷静,“既然你是猎人,拯救我弟弟就看你了哦~”
我知道个P啊!一边被动的迈开步伐,我一边努力深呼吸,同时放眼看向前方:
百米开外,道路的尽头是岔道,一条小石板铺成的路通向挨着森林边缘的木屋,围着篱笆的院子,栅栏门敞开着,屋子的大门也敞开,呃~确切的说是被踹开。
就在山猫带着我飞快靠近的这一刻,[呯——]一声响,烟尘过后那门扉一扇不知去向,一扇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男版小红帽的背影堵在门前,踢出去的一条腿刚刚好收回。
这就是他哥哥解释的‘进了那幢屋子’?以踹烂大门的方式?这,这真不是强盗入室抢劫?到底谁才是需要拯救的啊?!
我目瞪口呆被人型山猫推着继续往前走,随后看见…
在门前逗留片刻,又回头看向我们这里,目光远远的在我身上绕一圈随即转开,之后也不知是和他哥对了个什么含意的眼神,接着男版小红帽气势汹汹的进屋。
与此同时,人型山猫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尖力道加重几分,说道,“好了,小糖果小爱丽丝~该我们登场了呢~”
“等等!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件特别关键的事,自觉必须要丑话说在前头,没想到开了口却被对方直接无视。
根本没打算听别人说话的山猫以不容忤逆的态度,强硬地把我往前带,还越走越快,“宝贝儿~只要带回我弟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
见反抗无效,我飞快的意识海里扒开小黑屋的门:‘蛋蛋啊!’
才刚露出一道缝隙的小黑屋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只来得及飘出自家系统幸灾乐祸的绕口令:‘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
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要你何用!
被自家系统拒之门外的我表示很忧郁,此时此刻,只能用‘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来形容,得不到任何帮助又被人型山猫无视,转念一想我索性也…放开了那点需要解决的问题。
反正吧~我打算提出可没谁愿意理会,那就不怪我了对不对?
…………
一方心急如焚一方不甘不愿的路程结束得很快,我们穿过院子站到这幢木屋大门前。
被暴/力踹开的门,挂在门框那扇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塌发出呯一声,夕阳西下的余晖里,只余得空洞洞门槛的位置犹如一张大张的怪兽的嘴,等着食物自动送上门。
真是相当不吉利的联想,尤其现在要进屋的是自己。
怀着更忧郁的心情,我被人型山猫推进屋————里边象个桶,闷热又昏暗,只能隐约看见桌椅家具被什么扫过似的东倒西歪,更往里些是一张…靠着窗的床。
透过提供光源的窗户,夕阳余晖照亮了那块角落。
此时室内的发展恰是最精彩部分即将来临,小红帽站在床边背对着门,与他面面相觑的是一匹人立的狼,故事里已经提前躲在奶奶家的大灰狼。
童话情节本该是这样,结局更应该是,猎人在千钧一发时赶到,救了小红帽,又从狼的肚子里把奶奶救出来。
可是…
这位男版的小红帽站在那,背影气势简直堪比鬼神,他面前的大灰狼…确实是野兽轮廓,体型比小红帽还庞大,咧开嘴露出森白獠牙,可…
为什么会说人话啊?!
为什么!本该是反派的大灰狼在那瑟瑟发抖的求饶啊?
“克力架大人!请饶了我!”
“饶命啊!”
“请不要杀我啊!”
凄厉的叫声从野兽口中发出,然而它的动作却与那些话背道而驰,它人立在那,扬高的前肢,利爪弹出,带着蓄势待发的攻击意味。
“克力架大人!救救我啊!”明明即将发起攻击,它却不断的在求救。
然而…它一样被无视了。
“喂!你是猎人吧?”男版小红帽回过头来,“佩洛斯大哥的判断没错,你果然有用,现在还等什么?”
昏聩的室内窗外夕阳余晖迤逦而入,他的脸一半迎着天光一半隐在阴影里,语调缓慢而又残忍,轻描淡写做出决定,“杀了它。”
…………
带了几分命令式口吻的话音落下,野兽迟钝的转移视线,目光对上我的复又看向更后方,下一秒,再次发出的声音显得更加凄厉,“佩,佩洛斯佩罗大人!”
“救救我!佩洛斯佩罗大人!”
“救我!”
野兽庞大的身体摇摇晃晃绕过拦在面前的‘小红帽’,一步一步踩着扭曲怪异的步子,缓缓的走近,“请不要杀我!佩洛斯佩罗大人!”
“我是蒙多尔大人的手下…”
它惊惧万分的哀求一边蹒跚前行,“救命…我们被…”
一种奇异的味道随着它的接近而沁入鼻端…那是裹挟着朽烂木头与海盐味的气息,当中还有微弱的…铁锈…不,是血的味道。
森冷锐利的兽爪悬在半空,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即将…
“杀了它,小糖果你在等什么?”
甜腻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先前他取走了一直没有归还的那支管/制物品被重新塞进手中,身后的人型山猫强制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后退。
“猎人会救回克力架,不是吗?”
…………
‘杀了它’?
可是…
枪的木手柄硌在掌心,很快又沁上一层薄汗,黏腻腻的让人几乎抓不牢。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停在一米开外再不敢往前一步的这匹野兽,先前那些种种,我自顾自认定的,可笑的,掩耳盗铃的和平假相,在现实的碾压下霎那间碎为齑粉。
脑子象发条坏掉的钟,齿轮根本无法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