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高进点了点头,虽然叔伯们都是军中的好手,可是对方也不差,这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
一夜戒备,不过好在黑沙马贼并没有来袭,反倒是像消失了一样,第二日商队启程的时候,高进虽然有些奇怪,但马贼没有出现总是好事,他们离边墙越近便越安全。
因为黑沙马贼的缘故,商队赶路时气氛沉重,昨晚分班守夜的伙计们都是面有怯色,他们在回程的路上,高进虽然有带他们练习枪术,可终究时日太浅,让高进明白戚爷爷的兵书上为何强调练兵要先练胆了。
中午时分,商队前方忽地起了烟尘,这让商队上下顿时紧张起来,“把牲口聚拢,把车厢围起来。”高冲大喝起来。
高进看着一群叔伯们飞快地把厢车围成阵势,而自己指挥的伙计们聚拢牲口却战战兢兢的,忍不住骂道,“慌什么,对面还没有杀过来呢,赶紧把牲口绑好。”
高进清楚,商队里的牲口尤其是马匹都要用马绊子绑住前腿,要不然一旦受惊,便会逃得无影无踪。
在高进的喝骂里,早就习惯服从他指挥的伙计们总算镇定了下来,只是当他们拿着木头削的长矛到了车阵前,不少人仍旧打着哆嗦,双腿有些发软。
高进跳上厢车,和老陈站在一块,然后他看到父亲已经披挂上马,身后是老瘌头几位着甲的叔伯相随,这时候前方烟尘里传来的隆隆马蹄声忽地缓了下来。
大风吹过,烟尘散去,对面放缓速度的马队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高进只听到老陈皱眉道,“怎么是这厮来了!”
“高头,是张贵那厮。”随着老陈高声朝父亲喊道,高进才明白对面来的不是马贼,因为老陈口中的张贵是河口堡的百户,那来的便是本堡的官军了。
“继续戒备。”
父亲的声音响起,让高冲一愣,然后他发现四周的叔伯们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才恍然想起,如今他们是在关墙外,这官军和马贼又有什么分别。
很快,对面的官军便到了商队前,这时候高进才看清楚百户张贵,他原先在堡寨里的时候,也见过这位满脸横肉的百户老爷,只是都不如眼下来的印象深刻。
张贵穿着山文铁甲,铁盔上红缨垂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十名家丁披挂整齐,其中好几人同样穿着铁甲,再后面则是三十多号穿着大红色鸳鸯战袍的边军,所有人都簇拥着他,把他衬得威武不凡。
高冲打马到了商队前方,丝毫没有下马拜见这位上官的意思,高进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他能看到越众而出的张贵脸上闪过的那一抹厉色。
“高大虫,你这买卖倒是做得越来越勤快了,想必这趟赚了不少,正好今年千户所要抽丁防秋,这笔钱便由你出了吧!”
张贵大声说道,当他说到商队这趟赚了不少时,他身后的家丁和士兵都是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高进知道什么是抽丁防秋,过往河套蒙古强悍时,年年犯边,那时候朝廷便会抽调本地和河北兵卒去边墙的长城沿线堡垒防备蒙古骑兵,只是这些年神木堡这边,河套蒙古各部衰颓,抽丁防秋早就变成了军将们敲诈底层军户的敛财借口。
“张贵,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从天上掉的,抽丁防秋,防的哪里的鞑子,你要我出这笔钱,去千户所拿军令来。”
高冲冷声回道,他和张贵不睦,对方觊觎商队产业多时,要不是神木堡千户所里有他的故旧在,只怕张贵早就朝他和商队下手了。
“高大虫,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不过是当年在高丽战场上走了狗屎运,立了点军功罢了,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张贵厉声骂道,他身后的家丁和兵丁都是齐齐抽刀,颇有威势。
“你有胆子试试!”
看到对面官军亮刀,高进握着弓把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想不到自家父亲这么彪悍,直接就和本堡的百户对峙上了。
张贵的脸色难看,对于高家商队的产业,他早有心思,可是这高冲是个大虫,手下那群老卒,端的不好惹,尤其是那个陈桐,过去是榆林镇里的神射手,让他也颇为忌惮。
看起来终究还是要给那些贼骨头分润些好处,张贵这般想着,然后看向不远处同样冷冷望着自己的高冲,笑了起来,“高大虫,本官奉命巡边,既然碰上了,那便由本官护送你们回堡寨吧!”
“那就有劳大人了。”
看到父亲并没有回绝张贵,高进愣了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张贵是正经的边军百户,他们若是拒绝,反倒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