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及少爷,老朽的确想开开眼界!”徐逸咬牙切齿道。
他恨不能扇死这年轻人。
不知天高地厚。
“一味车前子,磨成细末,熬煮出来,再用米汤送下,三叔这腹泻,立马就能止住。”陈璟道。
“呵!”徐逸冷笑不止,“车前子,利尿之用!令叔父腹泻不止,人都要熬干了,央及少爷怕令叔父受的苦难少了,所以要给他添个利尿!”
有人偷笑。
其实刚刚,不少人有点期待的。
他们不知道陈璟的底细。见他一脸淡然,居然被唬住了,还信以为真,猜测他可能真的深藏不露,期待他能说出个惊天动地的方子。
直到此刻,大家都无奈摇摇头。
这陈璟,今天是疯了吗?
平时他好像挺稳重的。
今天是被陈七刺激狠了,丧心病狂了吗?
“你怎么诬陷央及!”陈七又笑道,“老大夫,你药箱里,带了车前子吗?快拿出来,让三叔服下。等三叔好了,你就知道央及的厉害,是不是,央及?”
拿出来啊,赶紧给三叔服下啊。
等没用的时候,看老子怎么踩死陈璟这孙子!
若是治死了三叔,就更好了,正好送官,让你孙子死在牢里。把你们七弯巷都送官,以后清筠就归我了呢!
哈哈,陈七在心里大笑不止。
徐逸也从未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差,被陈七牵着鼻子走,果然从药箱里,甩出车前子。
“这不是胡闹嘛!”陈二老爷见他们越来越过分,居然把治病当成赌气,知道不能在任由他们闹下去了。
特别是徐逸,还是这老大夫,居然也沉不住气,被孩子说了两句就急了!
若是出了人命,陈二老爷少不得要受责罚。今日,他是这里坐镇的,他需得负责。
“末人,央及,你们都出去!”陈二老爷冷了脸,呵斥道。
陈七陈瑜,字末人。
“二叔,我出去不要紧啊,央及怎么能出去?三叔这病,还治不治了?您不盼着三叔好?”陈七把矛头又转向了陈二老爷。
这话,让陈二老爷也气了个倒仰。
“混账!”陈二老爷火,“你这般挑拨,意欲何为?滚出去,否则我叫了你父亲来!”
“叫我父亲来,我也是这话!”陈七一步不让,根本不把二叔放在眼里,“央及的医术,整个两浙路都无人能及呢,你们居然不让他给三叔看病,这是要害死三叔啊!”
陈二老爷也气得青了脸。
“谁说央及有医术!”陈二老爷呵斥,又盯着陈璟,恨不能把这孩子也打一顿,让他胡闹。
敢说这样的大话,简直不知死活!
“他自己说的。”陈七指了陈璟,“你问他啊!”
陈二老爷就狠狠瞪着陈璟。
“二伯,三叔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我这方子,保证药到病除。”陈璟看着陈二老爷的熊熊怒焰,依旧不见情绪起伏,淡淡道,“若不是三叔病情危急,我也不敢这般冒昧。这样吧,我同三叔说几句话,您看如何?”
狂妄!
陈七就喜欢这狂妄!
陈璟已经顺着陈七给他竖起的杆子,越爬越高了。
梢间和卧房,只隔了一道帘幕,外面的争吵,陈三老爷在里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他们争执这过程中,陈三老爷又拉了三回,都是拉光水。
最开始,陈璟说陈三老爷脉微欲绝,只剩下一口阳气,陈三老爷觉得正是如此。徐逸还说有热,陈三老爷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热。
他是真的怕了。
再拉几回,他就要虚脱而亡。
他现在,不敢吃东西,不敢喝水。不管吃什么、喝什么,立马就要拉出去。拉的过程,比吃的过程痛苦多了,他宁愿不吃。
他都好几天滴米未进。这种情况下,徐逸还要给他倾泻,他怕是扛不住啊!
“你......你去请你二伯和央及进来。”陈三老爷拼了一口气,对儿子陈琳道。
陈琳是个没主见的人。
他道是,立马出来。
陈二老爷和陈璟就掀起帘幕,进到了卧房。
卧房能听到梢间说话,自然,梢间也能听到卧房的声音。
陈七在外面侧耳倾听。他真怕三叔不同意让陈璟整治,否则今天他这局,就白设了,也浪费了这么多口水。
结果,陈七听到他三叔有气无力道:“……就用央及的方子吧……央及这小子,自己买了本棋谱,就学得了无人能及的棋艺……医术,还能比棋艺难?央及说他自己看透了书,他就是看透了的,我相信央及……”
切!
明明是陈七希望的结果,但是听到这里,陈七仍是觉得不爽:哼,相信央及!等他治死了你,你就去阎王跟前哭吧。
“二伯,我这方子呢,虽然看起不起眼,却绝对有效。现在,我怎么解释,也能给人反驳的机会。闻言不如眼见,让三叔喝下去,试试看。二伯,您看,米汤是无毒的,车前子更不会倾泻,就一味药,喝下去怕什么?”陈璟见二伯还在蹙眉,就转而对他道。
陈二老爷还是不放心。
但是,老三自己说相信陈璟的,众多兄弟和子侄都听到了。哪怕他死了,也是陈璟的责任,就和陈二老爷没关系。
摘清了关系,陈三是不是被治死,陈二老爷就没有那么关心了。
“好吧……”陈二老爷终于答应了。
陈七在外面听到了,也是开心非常。
他挖了个坑,陈央及那小子使劲往里跳,拦都拦不住。现在,他终于跳进来了,陈七准备埋土了!
舒坦呐!
等陈二老爷和陈璟从卧室出来,陈七就跟着陈璟。
“快,去厨房要了米汤……”陈七很殷勤。
陈璟道了句谢谢,就开始磨车前子。
其他人,都在等结果。
徐逸也没有走。他受了这么大侮辱,不等个结果,他怎么甘心?
车前子磨好了,陈璟去煎药,陈七跟着他。
“央及,你若是治好了三叔,我送你一份大礼!”陈璟在厨房煎药的时候,陈七凑在一旁,笑着哄道,“你想要什么?”
陈璟认真想了下,道:“以后,你见到我,就作三个揖,毕恭毕敬吧!”
这是要陈七尊重他。
“好,没问题。”陈七哈哈笑道,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若是没治好,你可敢接受惩罚?”
“自然了。”陈璟道。
“那好,若是治不好,你就挂一块‘吾乃狗’的牌匾,脱光上衣,从旌忠巷爬回七弯巷,如何?”陈七笑着道。
陈璟看了眼陈七,笑了笑,道:“好,一言为定!”
等陈璟熬好了药,从小厨房回到梢间的时候,陈七跟在他身后,一脸的笑。他没有跟着陈璟进卧室,而是招呼了陈十和陈十一,跟他们耳语几句。
陈十和陈十一满脸坏笑,快步跑了出去,好似去办什么事。
“他们要干嘛?”有人看见了,悄声嘀咕。
“捉弄人呗。”另一位堂兄回答,“末人这是要整死央及……”
卧室里,三叔就着米汤,把车前子药汤喝了下去。
三叔的儿子陈琳有点紧张。
陈二老爷也紧张,真怕治死了。
陈璟倒悠然。
其他人也在等结果。
陈七则很得意,一直在笑。
徐逸也是冷笑:车前子、米汤,呵呵,要是治病这么容易,还要大夫做什么?愚昧。这户人家,仗着有钱就这般欺负大夫,哼!没有大夫,钱能买到命吗?
梢间的众人各怀心思,卧室的众人也是情绪各异。
时间慢慢流逝。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
梢间里,有人沉不住气,低声道:“一刻钟了,三叔没有去拉,这是好了吗?”
陈七依旧微笑。
一刻钟就知道是不是好了?可笑呢。
然后,半个时辰过去了。
徐逸先坐不住了。
陈三老爷这病,一直都是徐逸看的。自从病,陈三老爷吃什么,立马拉什么,甚是拉光水;不吃的东西,最多也撑不过半个时辰,就要去拉一次。
如今半个时辰过去了,卧室里居然没有动静!
陈七却不知道,他依旧在幻想美好的场景:挂着‘吾乃狗’的牌子,从旌忠巷爬回七弯巷,哈哈,想想就好开心!
这时,陈十已经回来了,一脸坏笑跟陈七耳语:牌子做好了。
陈七眉眼飞扬,开心极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徐逸坐不住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陈七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虽然他不停安慰自己,仍是感觉有点棘手。
两个时辰过去了,陈二老爷终于从卧房出来。
众人立马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没想到,央及的确医术高,老三已经不拉了,睡着了!”陈二老爷笑着道。
哐当一声,陈七从椅子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