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房子里面还有着焚烧艾草的香味。蚊子虽然没有那么猖獗,跳蚤却总是难免的。1854年的南京论卫生情况比21世纪的浙江富裕村落都要差很多,更不用说是韦泽习惯的北方滨海大城市。
这些恶劣的环境曾经在韦泽刚穿越的时候让韦泽不能安眠,现在的韦泽早就习惯了比这更糟糕的环境。此时的辗转反侧完全是因为杨秀清的行动带给韦泽的激动。
韦泽并非不能理解杨秀清的做法,太平天国中的军头制如果直接发展下去,直接导致的就是军队军阀化。军阀的特征之一就是军政合一,画地为牢,割地为王。如果现在是韦泽坐在杨秀清的位置上,韦泽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消除太平军的军阀化倾向。所以韦泽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理由批评杨秀清搞中央集权。
甚至杨秀清把韦泽在安徽建立的地盘给夺走,韦泽都觉得完全能够理解。现在的太平军男男女女有三十万之众。韦泽在安徽的兵力最高曾经达到过近十万适龄的壮年男兵,即便是分给了三位丞相兵力,张应宸也被杨秀清弄走。只要再给韦泽三个月,韦泽的主力部队加上地方部队,再加上拉起的辅助部队,依旧能有六万之众。六万人占了太平军总兵力的二成,韦泽保守估计,他手下部队的战斗力能够达到太平军总战斗力的四成以上。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更何况韦泽还不是杨秀清的爹娘,而是杨秀清的部下而已。从政治学上讲,韦泽这种实力派怎么都是尾大不掉的局面。杨秀清要压制各个派系,首先要动的莫过于韦泽。
历史里头像韦泽这样的人物,在历史上的结局基本都很糟糕,要么是打了大胜仗之后被干掉。或者是被削去手中的兵权,最后找个理由给处决。就韦泽看,杨秀清现阶段还没有这么干的意思。
这些基本知识一点都不复杂,复杂的乃是人心。在居于杨秀清之下两年,为太平天国奉献了许多之后,韦泽发现他已经不能再接受当下的地位。杨秀清是个了不起的英雄,韦泽承认这点。但是杨秀清顶多就是一个英雄,对于韦泽来说,给他最深印象的政治人物莫过于是缔造新中国的救世主。与力挽狂澜逆天而行的那人相比,杨秀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也没有值得韦泽效忠到底的魅力。
当然,韦泽其实也知道这只是他在给自己理由,找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屁股决定脑袋”。韦泽身为太平军里头最大的军团的军头,杨秀清动了韦泽手里的奶酪,哪怕是极为理解杨秀清的理由与想法,哪怕是韦泽当了头子之后也一定会如此处理,但是屁股坐在军头的位置上,韦泽在感情上坚决不能接受杨秀清的行动。
到了天色快亮的时候韦泽才睡着。整宿的辗转反侧之中,韦泽并没有去想什么应对杨秀清的办法。在他迷迷糊糊睡着之前,韦泽只确定了一件事,以后要与杨秀清分道扬镳。而且这次分道扬镳之后韦泽也不会找其他靠山,太平天国与韦泽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韦泽挠了挠手臂上虽然被跳蚤叮过,却已经基本消肿消痒的地方。才喊道:“来人,烧水。我准备洗澡!”
经过充足的睡眠,韦泽觉得神清气爽。昨晚那种把所有不利因素都考虑后引发的沉重感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在这种充足睡眠带来的轻松感下,韦泽忍不住怀疑起昨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一样。即便是杨秀清把安徽拿走又能如何?拿走了安徽之后,承担安徽沉重责任的就成了杨秀清。韦泽反倒是无事一身轻。就安徽那鬼地方,真的以为韦泽很喜欢么?
就这么想着,韦泽心情变得极为愉快。他喊道:“派人去弄酒肉来,大伙一起好好的吃一顿!”
警卫连跟了韦泽很久,知道韦泽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吃好的,让兄弟们吃糠咽菜。接到去弄酒肉的命令,众人都是一阵欢声。不过高兴归高兴,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此时整个南京城都已经军事化管理,酒肉属于管控物资,市面上根本没有私自销售的。这还得去找向各个王府提供粮食的官员去索要才行。而且不仅仅是酒肉,韦泽的齐王府日常粮食也需要找到相应的提供部门。
幸好部队都带了军用口粮,韦泽虽然只能带自己的亲卫部队进城,但是他好歹是齐王,部队携带了一些军用口粮,天京城的守军倒也没敢刁难韦泽。在弄到酒肉之前,部队就先把干粮分了,大伙暂时喂了喂肚子里头的馋虫,就等着弄来酒肉打牙祭。
韦泽闲的无聊,派人去祁玉昌那里借一套《史记》与《道德经》过来,准备白天的时候有空瞅瞅。
就在大家等的开始心焦时,门外终于出现了马车车轮驶过路面的磷磷声。很快,“东王传旨”的吆喝声从门外传入了院内。韦泽一愣,杨秀清说好了明天召见韦泽,怎么突然就提前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