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冉失踪之前,莫驿程从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孟珺桦和陆长清还有这么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这几年,就算他一直活在暗中,都没发现。
可见,他们应该是很久没私底下见面了。
现在,阿七救出了陆长清,为什么把孟珺桦也救出来?是来个最后的你死我活,还是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
他觉得可笑。
两个年近古稀,都是见重孙的老人了,居然为了几十年前的爱恨情仇,殃及无辜,让后代痛不欲生。他们不该被得到祝福,只配被诅咒,就算是死,也该下十八层地狱!
厅堂里,地上铺着雍容的主色调为金色的针织地毯,装修风格古典。厅堂中央上方横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青龍堂三个镀金大字。
厅堂中央,一张红木供桌上,摆着贡品,烧着香炉,祭着关公像。
青龙堂……
莫驿程挑眉,这不是传说中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剿灭的黑道帮会么?
"陆长清!",孟珺桦那苍老的声音让他回神,莫驿程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穿着中山装西服的陆长清和穿着深色旗袍的孟珺桦,已经面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两步远的距离。
听得出,孟珺桦的语气里,透着浓烈的恨意。
两人已经二十年没这么私下面对面地在一起了,对面的陆长清,满脸皱纹,头发是光秃的,一头白发茬。陆长清看着对面的孟珺桦,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脸上爬满皱纹和老年斑,眸子浑浊,不再是当年的可人美女,也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风韵犹存的妇人。
彼此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还是恨我。",陆长清开腔,语气笃定,听不出悲喜。
"当然恨你!恨不得亲手一刀一刀地剐了你!",孟珺桦咬牙切齿地说,眸光愤恨,表情狠戾,双手紧紧地握拳。
"恨我怎么没掐死我儿子?",陆长清笑着说。
孟珺桦的脸色稍变,眸子里闪过一丝局促,好像心虚了,“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也看过咱们的孙女了!",陆长清叹了口气,沉声地说。
"你!后悔么?!",孟珺桦沉声问,就是想看到陆长清悔不当初的样子,就是要看他痛苦!
"我,我,珺桦,就算我们当年没分开,我跟你私奔了,也不一定会有好日子过!",陆长清语塞,然后,叹息着说。
"老太太!他就是个自私的人渣,你居然还没看透他!",莫驿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泼孟珺桦冷水,气愤地喊。
孟珺桦这才看到被绑着的莫驿程。
陆长清也转过了身,“还有一个呢?”,他冲身侧的阿七问。
"还昏迷着呢!",阿七恭敬地说。
"把他弄醒了!",陆长清沉声说,孟珺桦这时来到了莫驿程的身边。
"慕年,你说他,还在骗我?",孟珺桦沉声问。
"不然呢?!他要是真爱你,不会娶别的女人!他要是真爱你,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跟你在一起!",莫驿程鄙夷地看着陆长清,沉声地吼。
"还有你!我的奶奶!你确定自己是真爱他?你从嫁给我爷爷那天起,就已经没资格说爱了!你们都背叛了所谓的爱!",莫驿程气愤地吼,他们简直是玷污了爱情!
"啪!",孟珺桦扬手,狠狠地甩了莫驿程一巴掌,“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这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评头论足?!”,她冲莫驿程厉声斥责。
"我没资格?我被你们所谓的爱恨情仇,害得不够惨吗?!我是最有资格评论你们的人!还有陆家,乔家受你们祸害的子孙!",莫驿程又说道。
"他说得没错!你们根本没资格说爱!",这时,又一道男声响起,莫驿程看了过去,是陆寂琛。
他身上灰尘噗噗,脸上有淤青和擦伤的伤痕,双手和他的一样,被绑在了身后,在阿七的押制下,朝这边走来。
他目光愤恨,充满鄙夷地看着两个老变~态,他们在这谈情说爱的,让他觉得恶心!
"好啊,阿琛也来了,珺桦,我的孙子和你的孙子,都在了!",陆长清扬声说,不理会陆寂琛所说的。
"在你们的眼里,我们还是你们的孙子么?",陆寂琛冷笑,嘴角还挂着血丝。
"陆长清,说到底,还是我的孙子和孙女要更优秀!",孟珺桦得意地说。
"我不是你的孙子!你的孙子在几年前已经被陆长清害死了!",莫驿程扬声,拆孟珺桦的台,冲陆寂琛使了个眼色。
两个老变~态已经疯魔了,他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但决不能成了他们的陪葬品!最要紧的是,他不能让陆寂琛死,他自己的安危已经无所谓……
"你们两个都闭嘴!",陆长清冷声喝道,“珺桦,我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你逼的!”
"你的珺桦已经无所谓了,在她眼里,她的孙子和孙女都是对付你的棋子!",莫驿程不怕死地又说。
"阿七!把他们拖走!",陆长清气愤地命令。
阿七带人过来,将陆寂琛和莫驿程拉着,出了厅堂,莫驿程松了口气,“你受伤了没?”,他冲陆寂琛低声问。
"没,你打电话时没几秒就炸了!",陆寂琛回答,看莫驿程似乎也好好的,他放心,又看向身侧的阿七。
"阿七叔,你藏得可真够严实的!爆炸也是你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抓我们?",陆寂琛看着阿七,嘲讽地问。
阿七不言。
"他哪有那能耐,不过是陆长清身边的一条狗,都是听从陆长清的安排吧!",莫驿程嘲讽地说。
阿七仍面不改色,将一扇铁门打开,将他们推了进去!
"哥!",陆寂琛和莫驿程才进去,令陆寂琛诧异的是,陆淼淼也在!
"淼淼!"
"哥!",陆淼淼穿着一套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像是梳洗打扮过一番,不似在看守所时的样子,她看着他,眼眶泛红。
铁门被关上了,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是阿七把我弄出来的!不是我要逃的!”,陆淼淼连忙解释,走到陆寂琛的身后,动手就帮他解绳子。
"我明白!",陆寂琛笑着说,陆淼淼吃力地将他身后的绳扣解开,陆寂琛活动活动了双手筋骨,看向莫驿程。
"快把我解开!",他沉声喝。
陆寂琛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后,动手帮他解绳子,“难怪这些天没见到你,处理善后去了。”,他沉声说。
莫驿程笑笑,“不然闲着也是闲着。”,于他而言,他的人生已经就这样了,以后不会太好了,他也没幸福生活可追求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让他的妹妹一家能够幸福、平安。
"哥,我帮你擦擦脸!",陆淼淼拿着面纸过来,踮起脚尖,帮陆寂琛擦拭掉嘴角的血丝,“你没受伤吧?听说陆氏乔氏爆炸了!”
"没受伤,当时晕了,醒来之后就在这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爆炸时,还是无比恐惧的,害怕真死了,那样,老婆和孩子怎办?
"他们抓你们来这干嘛?是不是还不肯死心,不会把你们杀了吧?",陆淼淼心惊地问。
陆寂琛缓缓摇头,看向莫驿程,“你觉得他们要把我们怎样?”,他问。
莫驿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表情严肃,“陪葬。”,他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陆淼淼更心惊,陆寂琛没什么感觉。
"他们活不长了,这里应该是山洞里,难怪这座山这些年一直没被开发。青龙堂原来没有真正地消失,一直藏身在这!我猜测,陆长清和孟珺桦打算在这里了结!因为警方很快就会找来,他们肯定不允许自己再落入警方手里,与其被抓,不如痛快地死去!",莫驿程平静地分析道。
他所说的,和陆寂琛想的差不多。
他早就怀疑阿七会救陆长清,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陪葬?!不可以!哥!你不能死!我去求阿七!他应该不会像两个老变~态那样疯狂的!",陆淼淼激动地说,无论如何,陆寂琛都不可以死,她死也就罢了。
"淼淼!你别紧张,阿七是个怎样的人,我们还没摸透,你虽然是他的女儿,但他是陆长清的忠仆,说不定连你这个女儿都不认!",陆寂琛冷静地说,走向莫驿程,他拉过一张椅子,淡定地坐下。
"你在想办法么?"
"没有。",陆寂琛问,莫驿程淡淡地回答,“这扇铁门打不开,现在我们逃不出去,就算能出去,也逃不出这个山洞。只能静观其变!”,莫驿程沉声说。
陆寂琛没说话,他现在只担心乔冉,会不会以为他死了而伤心。
"怎么着,我也不会让你出不去的。",莫驿程低声地说。
"必须一起出去!",陆寂琛沉声说,他是乔冉的哥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乔冉会不开心。
莫驿程复杂地笑笑。
早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两个小女人均没入眠,她们坐在沙发上,两人的手机都开车,就放在茶几上,时不时地看两眼,等着有人打来电话。
乔冉的手机响了,她迫不及待地接起,不是有关陆寂琛的消息,是董京华打来的,说董京梦已经醒了。
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大家一定都要平平安安的。
乔冉在心里祈祷。
她现在没法去看望他们,担心那两个老家伙会来伤害两个孩子,虽然别墅周围有警察在巡逻。
医院里,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董京梦一个人,她闭着眼,头上包着纱布,心有余悸,头还有些晕。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幽暗里,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心倏地揪紧。
曾经爱一个人,爱到连他的脚步都能分辨得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闭着眼,不敢喘大气。
梁仲霆悄悄地走近病*,摸着黑,看着病*~上躺着的人儿,包裹着纱布的粗糙大手,缓缓地朝她的脸靠近,在一指的距离处,他停下。
是熟悉的烟草味,浓烈的成熟男人的气息,五年了,没这么近距离地闻这个味道了。
梁仲霆的手不知该落下,还是收回,最终,他任凭心里的冲动,抚摸上了她的皮肤。
四年夫妻,五年分别,她从二十岁时朝气蓬勃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干练的女人。
她的肌肤是有温度的,代表她还是活着的,没有被埋藏于废墟里,没有死去,苍天开恩,她还好好地活着。
"梦梦……",他轻喃,看着平时触不可及的她。
手倏地被拍开,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倏地睁开了眼,她打开病房里的灯,吃力地坐了起来,“梁仲霆,请你出去!”,她面无表情,用尽气力,说出这一句。
梁仲霆有些颓唐、尴尬,僵硬地笑,“我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安好。”,包裹着纱布的两只手悄悄地背到了身后,那是在废墟里挖刨造成的。
她抬起头,笑笑,“我很好,你可以出去了吗?”,忍着心口的钝痛,她平静地说。
"你,保重!",他笑笑,沉声说了句,转了身。
董京梦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愤慨和不甘驱使她抓起桌上的白瓷水杯,朝他的后背砸去!
水杯稳稳地砸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地面,碎裂成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