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迷了路,延州在那边?”
“告诉你延州在那边,你们能平安走回延州吗?如果再迷了路,几转就真的转到西夏了。”王巨好笑地说。
边境多乱哪,两个女子迷了路,居然还能平安无事,真是奇迹哪。
“那我们怎么办?”小婢急切地说。
王巨扭头看了看大家:“朱管事,翁翁,两个女子可怜,不如这样吧,让她们随我们一道,我们将她们带到大道上,再替她们找辆车,将她们送回延州。”
朱清不悦:“小子,你多事了。”
“不然怎么办?她们这样转下去,早晚必得出事。”
这时代女口那是真正的货物。
但王巨仍受着前世思想观念的影响,妇孺终是弱势群体,要照顾的。不然这样转,就是不转到西夏那边,早晚也被羌人当财产掳走。
朱清皱了皱眉头。
他迟疑了许久,最后才点点头。
然而那两个女子眼中却露出犹豫之色。
“我们都是宋人……”王巨道。
在这片混乱的所在,一个宋人包罗了太多的含义。
少妇点点头:“姘儿,我们就随他们一道吧。”
“上路。”朱清喝道。
车轮声再次响起,一百多号人静默得可怕。
“你们这个货是拉到哪儿?”那个叫姘儿的小婢好奇地问道。
“莫要问,”王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他听不出什么中原话,来到寨子整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将宋朝的陕西话说流利了,哪里听得出其他地方发音的差异?
但无论延州或是保安军都有一些外来的商贾,可能是他们家眷吧,出城游玩,玩着玩着,迷了路,结果越走越远,居然来到边境。然而这些商贾为什么来延州与保安军城?还不是为了私货!
王巨的冷喝让两个女子闭上了嘴巴。
“快到了。”
朱清站在丘顶看着西北方向,说道。
王巨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朱清。
山风吹来,吹得朱清一身褐色丝袍猎猎作响,丝袍有些陈旧,可能因为时常在山间游走,能看到袍脚略有几处缝补,不过他站在一群穿着破败麻衣村民中间,依然鹤立鸡群。
王巨盯着山丘下那条小河问:“那就是藏底河?
“是啊,过了那道河,那边就是西夏人地界。小家伙,好奇吧。”
小家伙?王巨笑笑,心中有些无语。
他才不好奇呢,而且朱管事这句话说得也不对,从顺宁寨到横山下,不能称为宋朝的领土,也不能称为西夏的领土,严格来说它就是古书上所说的闲田地带,一个三不管的地区。
但让他感到好奇的这一路行来,宋朝官兵居然不管不问,难道朱管事的东家将保安军官兵一起收买了吗?
“走。”
朱清下令道。
他也不问王巨为什么十三岁,就来到边境讨生活。
边区的百姓很苦,十来岁的孩子当家立业的很多很多。
车辘轳再次发出难听的吱哑声。
车队很快在这种单调的声音里,来到山丘下,在朱清指挥下一一停好。
前面就是藏底河,不要看它小,因为战争,它可能名留史册。王巨睐着眼睛,看着这条暂时的边境河,细小的藏底河波光粼粼,河水清澈,几乎能看到河下面的鹅卵石,游走的鱼儿。四周依然充满着一种寂寥的单调之美,只是对面河岸影影绰绰的一些人影让村中的乡亲露出紧张。
朱清倒无所谓,吹了几声口哨。
王巨立即看到一个髡发男子从对面走出来。
朱清大步迎上去,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忽然对面出现许多马车驴车骡车。相比于河这边的人力车,阵型显然奢华了很多。
朱清走了回来,大声道:“交易成功。”
随着这一声,两边各自派人去对面验货。
只是看着几个佩着夏国剑的蕃人在一辆辆车旁看着货物,一百多村民似乎要屏住呼吸。
“契丹打草谷,西夏擒生军,吐蕃做土匪,安南贩奴隶……”王巨心中默想,在这一刻他看着村民紧张的表情,才感受到宋朝边区百姓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