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妖精?”
这妯娌两个在这种情形下相见,互相惊诧地低叫了一声,都没有其他话说了。
马荣听见她们对彼此的称呼,就知道她们平日里定是宿敌了。他放开周氏,自顾穿衣,周氏回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见他赤条条的,慌忙转开了视线。
“你最好把嘴巴闭严实点,若外面有半点风言风语,我都对你不客气!何况,你今天还是个偷砖的贼!”马荣语带威胁,并暗含嘲讽。
“你……你是那个长工!”周氏面对面看出男人是马荣,声音都发了颤。
“对,是我,我反正是贱命一条,你要敢漏出半字,黄泉路上,我们做一对苦命鸳鸯!”马荣用力捏住周氏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他眼中红通通的,不知是欲~火未泄还是杀气正浓。
“不不不,我啥也没看见。”周氏被捏着,动弹不得,只得垂下眼眸,败了下风。
他们不约而同地俱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了黑妞,一个是偷砖,一个是偷人,这要传将出去,杜家还活不活人了!
三人似乎达成了默契,马荣带着谢氏先走了,周氏被他们吓得毛骨悚然,也不敢多待,挑起箩筐就想走。
箩筐明明没有装满,却似有千斤重,周氏两股战战,试了几次都挑不起来,她恼火地将砖拿了些出来,胡乱地放回砖堆。
终于,她颤颤巍巍的挑起担子,往回走了,可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树干上,箩筐里的砖掉了出来,发出沉闷的碰击声。
“汪汪汪。”警觉黑妞发出警告的叫声。
周氏心肝俱裂,她
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黑妞叫了几声,见没有动静,就又卧下了,杜梅亦吹灭了灯。
周氏慌乱地把砖装回箩筐,也不知哪来的神力,担着胆子,一路跑回了家。
次日,杜梅起了一个大早,昨夜黑妞叫的蹊跷,她在院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就出院子到西边查看。
一眼就看去砖堆乱了,不是她昨天码的样子,而且,明显少了几十块。杜梅四处找找,见一处掉了半截砖坯,地上还有许多碎渣,杜梅敢肯定,昨夜有人来偷砖了!
石料太大,又显眼,一般人家偷三五块也不顶用,木材是成捆扎着,一两个人是拿不走的,而草筋不值钱,乡下遍地都是。
只有这砖坯,个头小,要是垒个鸡窝狗窝,有个百多块就足够了。就算发现被谁偷了,没有捉贼捉赃,人家是不会认的,因为砖坯都长一个样。
杜梅决定,暂且谁也不说,只当自己还蒙在鼓里。白天的工照开,晚上捉贼也不能耽误。
钱茂禄果然守信用,辰时初,就带着人来了,连他在内的四个瓦匠师傅,还有四个小工,杜梅热情地招呼他们吃茶。
只见一个小工头上戴着顶破草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见面容,只觉十分年轻,不过十**岁的模样。
“天气热,这位师傅请喝茶,我自己做的。”杜梅以为他不好意思,只得亲手递上一杯。
“栓子,到了你自个村上了,怎么不自在了?你该认识杜梅吧。”钱茂禄朗声说道。
“柱子?”杜梅疑惑的追问。
“是我!”杜栓见瞒不下去,只得揭了草帽,露出真容。
果然是杜栓,两个月没见,他变黑了,却更结实了,嘴唇边冒出了黑色的小绒毛。
“说起来,栓子也姓杜,你们还是本家呢。不对,你们好像还是一个班辈呢。”钱茂禄笑着说。
“我们何止是本家,一个班辈,他是我大伯家的儿子。”杜梅不想说,他们是堂兄妹,只觉,杜栓会侮辱了兄妹两字似的。
“哎呦,你们还是堂亲呢。那我没救错人呢。”钱茂禄越发笑嘻嘻地说。
原来杜栓因婚事黄了,气恼地一头扎到外头去了,起先到处游荡,他一个地道的乡下土包子,出了门才知道,他除了种田,啥也不会。
但他已经赌气出来了,总不好灰溜溜一事无成地回去,所以他就咬牙坚持。吃过别人施舍的残羹剩汁,睡过草堆子,更多的时候,没吃的,还被一些出来混得早的小孩,合起伙来欺负。
后来挨的打多了,他就学乖了,渐渐有人看中他的力气,叫他到码头上做活,上货卸货,虽是苦活累活,倒是管饱,还有地方睡觉。
后来,不知怎地,领他来做活的头头,偷了货主的货逃走了,杜栓成了替罪羔羊,被打的七死八活的,扔在荒地里。
也是他命不该绝,刚巧钱茂禄带着村里几个瓦匠出门找活,遇见了受伤的杜栓,听他说话的口音像是同乡,就好心救下了。
杜栓毕竟年轻,又没有伤着内脏骨头,养了些日子,就好了七七八八。杜栓吃了这么大苦头,终于认清,在他没强大起来之前,他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他的伤还没好全,就十分殷勤地做事,钱茂禄看上了他的勤劳,便留他在班子里做做小工,待以后再正式收他为徒教他瓦匠手艺。
因杜梅说的太迟,时间过于仓促,钱茂禄也没对瓦匠师傅们细说到哪家做活。他为了感谢杜梅救了春芽和陈氏,对杜梅盖房子的事格外上心,带来的都是班子里手艺顶呱呱的师傅。
另外,他带杜栓来,一方面认为杜栓勤快,一方面还存着好心,让他回家,所以并没有提前告诉他是到杜家沟做活。
杜栓见钱茂禄将他们带到了杜家沟,心里百般不愿意,却也无法,可带到杜梅跟前,他就再也忍无可忍了。
“这死丫头,哪里来得钱,请得起四个大师傅,这是要造大屋啊。”杜栓环顾四周,惊诧两个月的变化,他在心里更加愤恨不已。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