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今儿不考校你读书,也不留你吃晚饭,早些回家看你娘吧。”钟毓扭头看向窗外。
“哦。”杜梅见他脸上瞬间阴郁得几乎滴出水来,遂不敢多待,老老实实走了。
“钟毓舅舅怎么了?他可从来没这样对我呢,莫不是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情殇?日后可不敢胡说了。”出了余济堂,杜梅吐了下舌头,一路往粮铺走,心中暗自思量。
杜梅情窦初开,见自己刚说了句浑话,钟毓就撂了脸子,难免想偏了。
秋日已不同夏天,日头一晃就没入西山了,待杜梅回到杜家沟,天色已朦胧,各家都点起了昏黄的灯。
马车咯咯地碾着石子路走来,还不待杜梅下车,二房的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大姐,真是你回来啦?”杜桂一脸惊喜地蹦了出来。
“桂子,娘呢?”杜梅牵了小妹的手,往院里走。
院里挂着马灯,许氏正在收辣椒,红彤彤的辣椒在暗色里泛着温暖的光,杜树则在用力地劈一根树枝,一旁的杜樱杜桃帮着拾掇。
“娘!”跨过门槛,杜梅叫了一声,嗓子里突然哽咽起来。
“梅子。”许氏丢下手里的辣椒,快步走到杜梅跟前,上下打量。
“姐!”杜樱杜桃也飞奔过来,围着她。
“瞧你瘦的,每次出门是不是都不按时吃饭?”许氏摸摸女儿的脸,满满的心疼。
“外面的,哪有娘做的好吃。”杜梅抱着许氏的胳膊撒娇,回家感觉真好啊。
“那快吃饭吧,杜树,你也别忙了,一起吃饭。”许氏回头招呼杜树,带着杜梅到厨房去了。
“嗳。”杜树正帮石头卸货,两麻包棉花塞得紧实,体大而沉重,非得两个人抬才行。
红薯粥弥漫着甜丝丝的香味,新蒸的白面馒头松软而有劲道,许氏临时又炝了碟辣椒炒鸡蛋,红黄分明,又香又辣,十分下饭。
“真甜。”杜梅喝了口温温的粥,心满意足地说。
昏黄的灯光下,有母亲和弟妹围在身旁,一家子其乐融融,这日子比吃了蜜还甜呢。
“啊,啊。”杜松坐在许氏怀里,被一口口喂着吃粥,见大姐说话,他忍不住咿咿啊啊地搭腔。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甜,嗯?”杜梅挑了小块的软糯红薯喂到他的嘴里。
“抱!”杜松朝杜梅张开双臂,突然清晰地蹦出了一个字。
“小松,你会说话了!”杜梅放下碗,惊喜地抱过杜松。
“他还没满周岁呢,这会儿就开口说话,还不成人精了?”许氏嗔怪地看了眼杜梅。
“可他明明说了嘛。”杜梅低头和杜松玩虫虫飞的游戏。
“你快吃吧,还有事和你说呢。”许氏得空吃了自己的晚饭,接过杜松抱着。
“家里怎么了?”杜梅嚼了口馒头。
“也不是啥大事,前两日陈钱村的钱茂达到家里来说,你答应卖他种蛋的,你不在家,我没敢应。”杜松有些闹觉,许氏歪抱着哄他。
“我是答应过他的,若他再来,就卖给他五百个,价钱随便他给。”杜梅见是这事,遂不假思索地说。
“价钱随便给?”杜桃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当初咱家的鸭苗,是他主动赊给我的,虽然我后来一文不少的将钱还上了,又请他一起灭蝗,说起来也不欠他什么,但他开口了,我总不好回绝。”杜梅细细说了原委。
虽然后来钱茂达将鸭蛋低价卖给陈掌柜,变相地撬了杜梅的生意,但她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毕竟陈掌柜也不是什么讲信用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娘觉得你做的没错,只是,送鲜鸭蛋的日子要到了,做生意也要讲规矩。”许氏一脸为难道。
“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事呢,往后不往外送鲜鸭蛋了。”杜梅说完,从容地喝了口粥。
“为什么?我们的鸭蛋不好吗?”杜樱急了,她每日辛苦放鸭子,最容不得人说鸭蛋不好。
“我们鸭蛋自然是极好的,但现下天气转凉,吃鸭蛋的人少了。可若没人买,不论是酒楼还是店铺都不会存这种鲜货的。”杜梅放下筷子说。
“种蛋现下倒是没问题了,往后的鸭蛋,我们都腌起来?”许氏松了口气说。
“如今是九月里,离明年卖鲜蛋起码还有半年,咸鸭蛋最好的口感就是腌制一个月食用,若我们都腌起来,只怕醉仙楼买不了这么多。”杜梅一路回来早把这些想得很透彻。
“这可咋办?”杜桃苦着脸问。
众人听她这样一说,脸色都是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杜梅。
“眼下暂时没什么可担忧的,茂达叔要种蛋,我们也要孵明年的鸭苗,山庄不仅有百亩良田,还有百亩水面,养一千只鸭子绰绰有余。”杜梅慢慢说着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