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的褂子被树枝撕了两三道口子,额头上更是被地上的乱石磕破了,渗出了血丝。
“这是咋的了?”杜梅一惊,赶忙起身问道。
“他从茱萸树上掉下来了!”跟在后面的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说着,杜樱姐妹也在其中。
“你们有没有事?”杜梅忙得顾不上,楚霖挤过去低声问三个小的,眼睛不住地打量她们。
“我们都没事,小椿不要紧吧?”杜桂害怕地攥着楚霖的手。
“钟毓舅舅和这位贺先生很厉害的,小椿不会有事了。”楚霖拍拍她的小脑袋。
“哪里疼?”长桌上很快收拾出来,成了临时的床,男人将小椿放在上面,钟毓温和地问。
“全都……疼!哇!”小孩又疼又怕,根本没法说出哪里受伤,只一味地大哭。
“我来瞧瞧。”贺联挤开人群说道。
“贺……贺先生!”杜梅一见贺联,大喜过望,她本想唤他贺御医,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称呼。
“杜孺人……”贺联行礼,他有意顿了一下,偷瞟楚霖,只见他微微摇头,他便打住,没有和他见礼。
钟毓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来人,四目相接,两个魂交已久的人,相见恨晚!
“贺先生。”
“钟大夫。”
钟毓和贺联两人互相行礼。
“请。”钟毓往旁边退了半步。
“我先来看外伤,至于内伤,还得你来。”贺联挽起袖子上前。
乡人们认可钟毓的医术,却是不识贺联,但见钟毓对他十分客气推崇,也不太敢质疑,只得在一旁屏息看着。
“莫哭,莫哭,让我摸摸就好了。”贺联见小椿哭得涕泪横流,只得先哄他。
小椿不过七八岁,从树上掉下来,吓都吓死了,又见贺联是个陌生人,不但没有止住哭,反而嚎地更大声了。
“小椿,你别哭了,我给你吃颗糖。”杜桂挤进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小椿。
糖果在乡下是很稀罕的吃食,一年也只有过年才会买一点应应景。
小椿抓着糖,果然止住了哭,只是还是抽噎不止。
贺联见他不哭了,便从头开始摸骨,发现他除了左胳膊脱臼,还有一根肋骨骨折,其他的,都是些擦伤。钟毓把了脉,所幸肋骨并没有伤到内脏,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贺联手上不知怎的一动,小椿几乎没什么感觉,脱臼的胳膊便神奇复位了,痛感顿减。贺联接着治骨折伤,他让罗满将马上驮的药箱拿了来,给小椿上了他带来的膏药。小椿已然不那么疼了,懂事地抓着自己的衣裳,让罗满上药。
杜梅帮着清理他额头上的伤,将灰尘和细沙洗净,并上了药。钟毓写了副内服的方子,杜明堂赶忙打发人去镇上余济堂抓药。
大家正忙着,小椿娘张婶哭哭啼啼来了,张婶成亲后一气连生了四个姑娘,人到中年才得小椿一个小子,宝贝的跟命似的,这会儿跌坏了儿子,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这是咋整的,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你四个姐姐呢,都死哪里去了?”张婶一见儿子身上摔得青紫一片,头上更是见了血,心疼得不得了。
“娘。”张婶的大女儿大妞在旁边胆怯地叫了一声。
“你这死丫头,连你弟弟都看不住,要你何用!”张婶气得骂道。
“不关我们的事,都是杜柱和杜桩拼命摇树,小弟才摔下来的。”二妞缩着脖子,生怕挨打。
“这两个兔崽子,老娘和你们没完!”张婶十分泼辣,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会儿恨不能将杜柱兄弟生吞活剥了。
“婶子,小椿肋骨骨折了,找块门板,把他抬回去,不要随便搬动,这里有贺先生送的十副膏药,每隔一日换一次,再配以余济堂的内服药,一两个月就能好了。”杜梅拉住暴跳的张婶说。
“谢谢梅子,谢谢钟大夫,谢谢这位好心的先生。”张婶抓着药膏,眼泪汪汪地弯腰鞠躬。
大妞四姐妹飞快地从家卸了门板来,将小椿抬走了。张婶在人群里张望,只看见大金目光躲闪地站在人群里等着看病,而杜柱杜桩却不见踪影,就连周氏也没看见,张婶悻悻地朝大金翻了个白眼,小跑着回家了。
躲得过十五躲不过初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仇算是结下了,张婶才不信逮不住机会修理那两个坏小子!
乡人们见贺联轻而易举就只治好了小椿的骨伤,大家都围上来,乡人们终日劳作,腰酸背痛是家常便饭。贺联本是古道热肠的人,见钟毓和杜梅摆摊义诊,他也不加推辞地坐下来帮着治乡人们腰腿疼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