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实在想要,我便卖你一百斤,再多就没有了。”杜梅盘算着,按老姜头说的的确用不完,天干物燥,大量的油存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甚好,甚好。”老姜头见杜梅终于肯出让,立时连连答应,生怕她反悔。
石头帮着搬了两桶下来,老姜头给了杜梅二十多两银子,算是把桶也买下了,棉籽油在市面上比较少见,两百文一斤的价钱还算公道。
等杜梅带着剩下的油赶到白云山庄的时候,杜钟正带着林家兄弟在垒猪圈,她有些日子没来了,山庄上已然大变样,原本荒草连天的田地都被种上了庄稼,整片麦苗长着碧绿细长的叶,约莫有一指高,在风中如同绿色的波涛般起伏不定,油菜安静地伏在地上,叶面经了霜,青色里夹杂着不同颜色的红,仿佛一滴朱砂晕在青衫上。
靠着水边,是开垦出来的菜地,种着一畦畦青菜、萝卜、芹菜、大蒜等各色蔬菜,个个长得鲜嫩水灵,惹人喜爱。
胭脂马花花和拉车的辕马站在马厩里安静地吃草,两头牛卧在牛棚里反刍,山坡上放着七八只羊羔,三条小土狗在草地上撒欢打滚,又有两只猪崽临时拴在柳树旁,有些害怕地哼哼叫着,山坡荒地上圈了一块围起来,有十来只半大的鸡在里面悠闲的闲逛,偶尔在地上划拉些稻谷憋壳吃。
苗氏妯娌原在新屋前晒太阳绣花,见杜梅来了,便陪着她在山庄上走了一圈,眼见着到处生机勃勃,一副风调雨顺,六畜兴旺的景致,杜梅心里十分满意。
“钟叔,得空在白云湖空地上搭两座鸭棚,年后,要有一千多只鸭子来养呢。”杜梅望了望空荡荡的河堤,既然这里叫白云山庄,那湖自然也该从了白云两字。
“好,明儿我们先进山砍些树,晒些日子就能搭了。”杜钟直起腰,拍拍手上的灰尘说。
“围墙修好了吗?要不要再加固一下?冬天快到了,山里的野兽没吃的,难免要出来觅食,不要伤了人。”杜梅极目望过去,看见上次的豁口已经补上了。
“石块我们采的多,一时用不完,过几日,我们再将低矮的地方加高些。”杜钟索性站到杜梅身旁,将院墙几处指给杜梅看。
“我今儿带了棉籽油来做灯油,庄上还要添些什么吗?我再给你些钱。”杜梅又问。
“不要钱,不要钱,我们吃的米面油,都是直接到射山镇粮铺里运来的,蔬菜你林婶子们种的吃都吃不完,山里又时常能捕到野鸡野兔打打牙祭,你瞧,我们现下什么都不缺。”杜钟见杜梅又要给他钱,赶忙推辞。
“我们上次收的棉花都弹好了,棉籽也榨了三十斤油,正用着呢。”苗氏笑眯眯地说。
“去瞧瞧我们的花被子吧。”林岱的母亲尤氏亲热地说。
“好,正要去看看屋里。”杜梅上次来的时候,墙面没刷,地上也没铺砖。
正屋两旁的厢房是林家人住的,一边住两户,他们的屋子和正屋一样,刷着雪白的石灰水,地上铺着隔湿的青砖,屋里的床和桌椅板凳有的是带来的,大多数是在清河县县新买的。
“这被面真好看。”杜梅捏了捏绣了大朵团花的被子,触手十分松软。
“这都是新棉花弹的,盖着可舒服了,旧棉胎都改了垫褥。”这是戴氏一家的屋子,她笑吟吟地说。
杜梅低头掀开半旧的被单,垫的果然都是旧的,却已比她上次看时好多了。
“我们这儿不似你们南边,你们头一年在这过冬,要多准备些木炭,棉衣的棉花也要絮厚些。”杜梅看见桌上有件正在缝制的棉衣,遂好意提醒道。
“咱们三个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牛氏忍了半天,开口问道,林峦最小,她实在不太放心。
“他们好着呢,每日吃了早饭和我妹妹们一起去上学,我听桂子讲,林岱常被废稿叔夸奖,已经开始教他写文章了,林岳和林峦背书背得也好呢。”杜梅她明明白白看见三位母亲眼中的担心和想念,赶忙宽慰道。
“要我说,他们合该多用功些,哪家长工的孩子能上得了学呢,也就是孺人心善,给他们机会。”苗氏拍了下手说。
“是是是。”另三个妯娌连连附和。
“娘,吃饭吧。”林英探头进来说。
“梅子,走走走,昨儿捉到一只大肥野鸡,今儿炖了一锅呢,快来尝尝。”苗氏拉着杜梅往外走。
鸡肉香味浓郁,蔬菜鲜嫩~爽脆,众人围在一起,吃吃说说,十分融洽。
“梅子,你一会儿把那匹红马拉出去遛遛吧,旁人怎么赶都不走。”胭脂马生得油光水滑,俊美非常,杜钟深知这马不是凡品,生怕照顾得不好。
“等我射山镇的饭馆开起来,我就能每日骑马往返了。”杜梅想起楚霖说,良马不该老死食槽,自己既然要了它,就该给它广阔的天地,尽情驰骋。
“开饭馆?!”杜钟和林家人异口同声惊问。
“嗯,我不是有座空宅子嘛,醉仙楼年后不开了,我就想着能接下这些生意。”杜梅倒也不瞒他们,直接说了。
“你娘知道吗?”杜钟有些担心杜梅是意气用事。
“昨儿太忙了,今儿回去和娘说。”杜梅一家子昨夜光顾着腌辣椒,杜梅早把开饭馆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整个冬天都是农闲,你要是缺人手,我们也可有去帮忙的。”苗氏热情地说。
“那是肯定的呀,只怕到时麻烦婶子们的地方多呢。”杜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