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杜梅正想回绝,却被楚霖打断:“梅儿,少淮一片好意,咱们就用他的酒吧。”
“那好吧。”杜梅想想,只得作罢。
“还有菜呢?自打你和徽州的宋家,鲁州的昌隆,凉州的富祥,滇州慕容家合开梅记分店,他们都想在你喜宴上送上最好的地方代表菜。”董昌面前摊着一个薄子,逐条和杜梅楚霖商定事宜。
“咦,那些个都能送菜,醉仙楼也算是宁州最有特色的酒家,怎么也得送几样才是。”宋少淮不嫌事多的插嘴。
“要不这样吧,他们都与梅记有合作,梅记也要融合他们菜肴的地方特色,不如让他们每家派一个厨子来,做两道最拿手的菜,其他的再安排梅记的菜肴,记得口味、食材不要重样,菜单定下来后,再给我看一下。”杜梅偏头想了想道。
“醉仙楼呢?”宋少淮追问道。
“哎呀,宋公子,你自来送菜,会不会被选上,咱再说嘛。”董昌赶忙拉住他。
“还有别的事吗?”杜梅捏捏额角,疲惫地问道。
“按乡下成亲的规矩,还要请个梳头开脸的全福太太,不知有没有人选。”董昌接着看薄子上的另一件事。
“这个亲怎么个成法,我还不知道呢,教规矩的嬷嬷说,宫里似乎准备这些了。”杜梅托着下巴,耷拉着脑袋说。
“太皇太后想让我们俩的婚事在宫里办,这些事,宫里都有专门的人。”楚霖接口说道。
“还有,慕容公子有信来说,他过了年节来,但贺礼已经送达,收到库里了,礼单在这里。”董昌说着拿出一个绯色暗纹的信函,一看就是慕容熙的物件。
“今日就到这里吧,有事明天再说。”楚霖接过信函,对董昌说。
“是。”董昌见杜梅实在没了精神,也就退出去了。
“我也走了,年里放假,等兄弟们回来,咱们专门喝回酒哈。”宋少淮起身告辞。
“好,只不知还有没有空闲。”楚霖送他,笑道。
“你这场婚事,较之皇帝大婚也不逊色,是够你们忙的。”及到门口,宋少淮拱手作别,不让他送。
说者无心,听者心惊,宋少淮的话让楚霖一愣,楚恒是楚霈的亲子,他现在尚未及冠,不能亲政,而他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又监国总理朝务,但哪个帝王允许卧榻之上有他人鼾睡,更何况是大婚这种事盖过自个。
至晚间,两人吃了晚饭,闲坐,楚霖说:“这些日子为着婚事,把你忙得够呛,咱们不如从简些,你也松快。”
“好呀,我正头疼嬷嬷教的规矩,我都记不住。”杜梅忍不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梦到的现代,那里人怎么成亲?我们不如学学他们。”楚霖饶有兴趣地问。
“我看见的全是关于鸭肴的,没见过成亲,不过他们有一种东西叫手机,什么都可以查,可惜,我现在都梦不到,不然可以查查。”杜梅有些惋惜地说。
“你咋就只记得吃呢。”楚霖摸摸她的头,故意逗她。
“对了,我可以查下废稿叔的奇书,他写的大铁鸟,铁皮车,现代真的有,说不定还写到成亲。”杜梅风风火火去找书。
“……新娘穿白色纱裙,和新郎一起坐铁皮车,到酒楼迎客……”杜梅坐在厚实的地毯上,指着书上的一行字念道。
“这不就是状元游街嘛,铁皮车没有,咱有马呀!”楚霖坐在她旁边,兴致勃勃地说。
“你是说我们一起骑马游街成亲?”杜梅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
“嗯,明日我和母后说,早上在宫里行祖制大礼,下午咱们就按自个的安排,想她不会反对的。”楚霖揽着杜梅的肩膀,与她头靠头。
“那怎么行?新嫁娘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没想到,万若锦听了楚霖的安排,强烈反对。
“母后,梅儿不是寻常女子,她既是机智的忠义侯,也是勇敢的清河郡主,还是精明的梅记老板,在江陵城,有谁不认得她,岂是能一顶红轿,一方喜帕简单抬进府里的人,再说,我深爱着她,想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婚礼。”楚霖拍拍万若锦的手,低声劝道。
“皇家婚礼还不够隆重辉煌吗?”万若锦不解道。
“母后若当真疼惜儿子,就允了儿臣吧。”楚霖跪下行礼。
伴君如伴虎,万若锦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免不了心中一颤,她纵使百般不愿意,但话已至此,她只得答应。
即便一简再简,他们这场婚事还是挨到了暮春时节,这时候,阳光温润,花开荼蘼,空气里都泛着甜味儿。
这日一早,杜梅就和楚霖坐了马车入宫,许氏带着儿女另坐了一辆车跟在后面,小七和赵吉安等人俱都在准备其他后续事宜。
宫中礼仪十分繁琐,从换衣梳头到开脸上妆,杜梅尽量配合,像个木头人似的被他们随意摆布,几个小的乐呵呵看着,许氏则在一旁高兴地抹眼泪。
另一边穿上喜服的楚霖喜滋滋等着,当他再一次张望的时候,喜婆已经牵着蒙着红盖头的杜梅走来,并将红绸另一端递到他手上。
“梅儿!”两人一路行着,楚霖低唤。
“嗯。”杜梅声不可闻地应道。
楚霖安心了,满脸都是掩也掩不住的笑容。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得很顺利,祭天地,入族谱,皇帝亲自说了贺词,他俩又给长辈敬了茶,这一套规矩做下来,就到了中午,两人稍作休息,陪着长辈吃了饭,便坐马车回到了燕王府,许氏则留下陪着万若锦多说了会话,至下午方才回去。
“梅儿,你累不累?”杜梅将头上沉重的花冠取下来,楚霖在旁关切地问。
“不累,贺御医都说我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杜梅星眸璀璨,笑着说。
“那我们准备游街庆贺吧。”楚霖探身在她脸上亲了下。
“慕容大哥怎么还没来?”杜梅有些不解地问。
“凭他不按常理行事的做派,只怕是要给我们惊喜。”楚霖笑着安慰。
两人换了正红色的骑装,男的俊美无俦,女的清嘉妍丽,他们身穿一样的金丝绣的祥云海纹服饰,头上戴着一样的碧玉发簪,只有他们的马,一匹通体黑亮,一匹艳如桃花。
石头带着六名王府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道,后面则有赵吉安带人压阵,楚霖和杜梅走在中间,身后还有一辆运货的马车,小七在上面负责撒各色糖果喜饼。
这两人要游街庆贺大婚的消息,早通过京城小报传得人尽皆知,从南街到北市全都挤满了围观的人们,大家一起伸长了脖子焦急等待。
“你这是准备送给郡主的酒?”一个瘦瘦的男人有些嫌弃地看向旁边的人。
“这可是三生酒,好奇猫,三生三世,你懂不懂!”旁边的男人将落在胸前的头发一挑,翻了白眼道。
“韩大佬,你这什么三生酒,分明是生红薯、生山芋、生地瓜酿的!”好奇猫生气地一扭头。
“那又怎样?你卖老婆饼,难道你有婆娘吗?”韩大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咋觉得好奇猫说的,好像是一种东西啊。”站在他俩后面的是个身形健美的男子,他皱眉说道。
“凶凶啊,你每日到他那里喝酒,就没喝出来?”好奇猫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位傻哥哥。
凶凶本名叫啥无从考证,因他是滇州人,跳舞很凶(凶在方言里是厉害的意思),故得此花名,他手下有一个舞蹈天团,以卖艺为生。
“好奇猫,你已经不理隔壁菜花三天了。”韩大佬看见洛然胭脂铺的老板洛然走过来,故意说道。
“她肯认错了?”好奇猫眉眼上挑道。
“没有,我瞧见她跟她隔壁的老王手拉手过去了。”韩大佬努努嘴。
好奇猫转头望去,哪里有人,气得猛拍大腿:“哎呀,又上了你的当!”
“哈哈哈。”后来的洛然见此,笑得合不拢嘴。
“洛然小姐,摄政王今儿成亲了,你赶快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凶凶苦着脸说。
“他们一个是“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州佬”湖州人,一个是“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州”的江州人,我选他们哪一个,我的小铺子都保不住哦。”洛然摇摇丝帕,嘻笑了一声。
几人说话间,挤过来一个青衣剑客,长的潇洒超俗,只是沉默不语,显得高深莫测。
又有一个背着书篓的书生见缝插针,着急地问:“来了吗?来了吗?”
“急啥,还早呢。”旁边一个俊俏的青年摇着纸扇,淡定地说道。
“瞧瞧,咱们郡主当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至八十,下至十八无人不爱啊!”韩大佬感叹道。
“来啦,来啦。”布庄铺子的小女儿奕可扎着两个小揪揪,一路跑,一路喊道。
“哪儿呢?”奕可娘抱起了女儿张望。
远远的,六匹高头大马已经映入眼帘,两位如画美颜的新人,眉眼间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驱马缓缓而行,路两边的人群爆发出欢喜的呼喊,小七将糖果喜饼散了出去,人们也把瓜果食物回馈给她,马车里几乎堆满了人们的心意。
“大佬快呀!”凶凶开始扭腰摆胯跳舞,还不忘催促。
大佬的三生酒、好奇猫的老婆饼、洛然的胭脂、凶凶的舞蹈、奕可娘的丝绸,它们和其他所有的物件一起,代表着江陵城的百姓对这对新人最真挚的心意与祝福。
马队继续前行,一段悠扬熟悉的箫声传来,两旁的屋脊上跃下数名手提花篮的红衣女子,仿佛是天外来客,她们手中艳丽的玫瑰花瓣如同红雨一般倾泻而下,落在楚霖和杜梅的头上肩上。
他们一路前行,花瓣一路跟随,直到在他们身后形成一道红艳艳的迤逦花路。
“阿梅,我的新婚贺礼如何?”一身绯衣的慕容熙骑着金色大马站在路边等候他们。
“谢谢大哥!”杜梅甜甜地笑,是人世间最完美的幸福。
晚间的梅记酒楼,高朋满座,喧哗热闹,直到酉时正刻方才散去。
燕王府中,楚霖微醺,抱着杜梅低唤:“梅儿!”
“难受了?要洗浴吗?”杜梅嗅了嗅他身上,全是蓬莱春的酒香。
“你和我一起洗吧。”楚霖促狭地笑。
“三哥!”杜梅想起那日闯门的事,一时红了脸。
“梅儿,叫我夫君!”楚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三哥~”酒鬼真难缠,杜梅决定下次一定不让他喝多。
“那叫我相公!”楚霖又亲在她嘴上,他似乎非要听到这一声。
“三哥~”杜梅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这般赖皮了。
“叫我一声嘛。”楚霖将杜梅扑在床上,从眉眼一路往下,直吻得杜梅脸红心跳,意乱情迷。
“夫君!”杜梅软成一滩水,声音娇媚地低哼。
“媳妇儿!”楚霖打横抱起杜梅,直往洗浴间而去。
此时正是春色撩人的时节,廊下燕子呢喃,屋顶猫儿漫步,窗外,月华如水,树影摇曳,筛下斑驳的影子,须臾,清风徐来,花香弥漫,满城尽染沉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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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越多,也越写越晚。
四号立春,云梦带着书友微信群云梦镇的居民们,在书中客串一场,给大家闹春。
一年之计在于春,愿友友们在新的一年像杜梅一样,坚强而勇敢,温柔又善良,有梦可追,有爱可待!
感谢书友群客串,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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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猫——好奇猫